紫琅文学zilangwx.com

陈嫂的眼泪和隐忍给了她极大的触动,她的心揪了一晚,此刻微微发酸,又涩又软:“我前天给我妈打电话,我说剧组要回北京了,我想带男朋友回家给你们看看。我妈特别高兴,挂了电话就去找你,结果电话没打通,她又慌又怕,一晚上没睡,隔一会就联系你和海叔。好不容易天亮,向我求助,又事赶事,我差点没接。”

“我妈凶我的时候你也知道,跟只老虎一样,就差叼着我后颈皮跟我打一架了。我听她的声音跟快哭了一样,六神无主的问我怎么办。老沈,你这回真的吓着她了。”

老沈沉默。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嘴唇的线条拉得平直。

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没有神采,灰蒙蒙的看着她时,流露出几许歉意。

沈千盏想着他和海叔被困在北疾岛求助无门时的心情恐怕并不比她们好受,眼下事过境迁,当时一脚踏在悬崖边的慌乱无措和急切无助感也被老沈平安回来的消息冲淡。

她可能是真的变得柔软了,会共情了。那些准备好的,决定要劈头盖脸招呼老沈的腹语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她心一软,说:“我没怪你的意思,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你要玩要享受生活,都得先保证自身安全,不要因为自己的无知自私愚昧麻烦别人,占用社会资源。你是我爸,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健康平安,能陪我和我妈久一点。”

老沈惭愧不已,只是碍着长辈的面子,有点拉不下脸:“爸爸知道错了,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没有。”沈千盏仍是板着脸:“不是有人替我去找你了,我安心坐镇大后方呢。”

老沈摸了摸脑袋,傻笑:“你还别说,我看见清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我想总不能我天天叨叨着想要个这样的女婿,就想疯了吧。把我给吓得,当时就踢了你海叔一脚。”

提起季清和,沈千盏眉眼一舒,是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他怎么跟你自我介绍的?”

老沈顿时眉开眼笑:“没顾得上,我跟你海叔带上岸的水都喝光了,忙着讨水喝了。”

“你还别说,这小子挺贴心。水壶和干粮都备着,要什么有什么,等你海叔情绪稳定下来后,先让救援队随队的医生给检查了检查。你妈都没这么细心。”

沈千盏挑眉,摆明了不信海叔会情绪激动到需要稳定。

这就跟“我有一个朋友”一样,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老沈显然也是憋了很久,想要和她倾诉:“我是自己猜出来的。我起先还没敢往深了想,毕竟你那臭脾气,一般人受不了,就算图你脸好看,也撑不了一个月。”

沈千盏忍无可忍,“喂”了声打断他:“有你这么说自己亲闺女的?”

老沈嘿嘿一笑,不受她干扰,继续道:“我刚开始猜他是跟你一起来的,结果一问,他说你被剧组的事绊住了。我这脑瓜子转了转,我想你剧组就算缺人也不至于缺成这样啊,自己的老父亲石沉大海了让投资方来找。再怎么着,你身边不还有个苏暂?既跟我投缘你又能支配,他才是不二人选。”

“后来吧,我又想到去年那会,他上我们家吃饭。他当时说了句,说你睡眠浅,你没留意,可我听着了。我就旁敲侧击,问他‘灯灯工作上的事不要紧吧,她最近睡眠好不好’。”

沈千盏瞧着老沈脸上那藏也藏不住的奸猾得意,默默翻了个白眼。

敢情有个比沈母更难搞的让他先遇着了。

老沈:“他可能知道我在试探他,笑了下,有所保留的回了我一句‘我来之前有交代她,伯父这里尽管放心,应该不会影响睡眠’。瞧瞧这孩子,多有情商,多会说话。他这么一回答,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立刻明白了,这叫梦想成真。”

沈千盏比老沈淡定多了:“所以您满意到一提起他,就咧嘴笑得跟中了五百万一样?”

“五百万不够,起码一个亿。”老沈目露赞许,叠声夸道:“我看清和做事稳重,性格好相貌出众,你这狗脾气平时肯定没少欺负他。”

沈千盏:“???”

到底谁欺负谁?

许是她的不满强烈到透出了屏幕,老沈微微收敛,轻咳了声,稳重道:“当然,你爸也没那么不靠谱,我昨晚跟他聊了聊,问了些你们的平常相处啊,兴趣爱好啊,又拐弯抹角地给他挖了坑,看看他对你有几分了解。”

沈千盏被勾起兴趣,斜挑着眉,问:“你都问什么了?”

“也没什么,怕问得太明显跟刁难人一样,就问了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老沈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看了她一会才说:“可是爸爸自己没答案,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清和说你工作有了新方向,想尝试下新领域去当独立制片人。我怕你辛苦,他倒很支持,说你生活稳定,小有存款,就算试错也还有机会重头再来。”

“我说你性子要强,他说你其实很娇气,碰伤了碰痛了从眼眶红到鼻尖,气鼓鼓的。”

“我说你平常光顾着好看,衣服总穿的少,只要风度。他说这是得说你,以后也得管着点,但女孩子都要漂亮,尤其你的工作环境,更是有衣着和外形上的讲究。”

“我说你吃饭习惯不好,还挑食。他笑着说挺好的,但是得有人在边上提醒着按时吃饭。至于挑食,得看怎么喂……”老沈的煽情一停,好奇地看她:“所以怎么喂你才不挑食?”

沈千盏面不改色,反问:“他人呢?”

“回去了。”老沈看了眼时钟,预估了下,说:“这会应该到了。”

他话音刚落,有束远光从窗外打了个旋,驶入停车场。沈千盏趴在窗口往下望,黑色的SUV车漆锃亮,正披着一身夜色,停在了车位上。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长身玉立,修长挺拔,正穿过笔直的两束车灯往酒店迈去。

他身后的大车发出车门上锁时的轻响声,门把手上的氛围灯随之一暗,车灯跳了两下,由远切近,由明转暗,像一束追光灯般,将他经过的痕迹一路照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