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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水成冰使得城墙结为一体愈发坚固,怎么破?

牛进达不懂得那些深奥的道理,对于一个半生戎马冲锋陷阵的猛将来说,遇到顽强之敌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增加兵力,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无论敌人如何悍勇,当己方兵力处于绝对优势之时,胜利唾手可得。

如此应用于眼下番和城被冻结的“冰城”,他的想法很简单,加量就行了。

翌日清晨,休整一夜的左武卫再次越过冰冻的河面向番和城发动猛攻。

雪小了一些,北风依旧凛冽强劲。

依旧是之前的战略,步卒举着大盾突进至城下,刨开坚冰、撬动城砖、埋设火药,不同的是此次埋设的火药足足是昨日的五倍以上,数块城砖被撬下,内里的夯土被刨出一个洞,火药埋设其中。

点燃,撤退。

轰轰轰!

多处炸点齐齐发出沉闷的炸响,硝烟腾空而起被大风吹散,站在城墙上的守军只觉得脚下晃晃悠悠犹如踩在水面之上立足不稳,等到硝烟散尽,骇然发现有两处城墙被炸得冰屑横飞、城砖松动,几乎坍塌。

翟六娘亲至城头,两手攀着箭垛向城下观望,见远处的左武卫已经再次集结,赶紧大喊:“将滚木擂石丢下去一半!”

城上守军不明所以,但大帅夫人早已获得所有人的敬重、拥戴,毫不迟疑的执行命令,一时间城头上的滚木礌石犹如雨下丢到城下,很快将城墙根掩埋遮挡。

等到左武卫步卒再度举着大盾携带火药突进至城下,发现举步维艰,再想埋设火药难度大增,要么清理城下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么踩着滚木礌石攀爬才能抵近城墙,但无论如何选择,都要在工作量陡然增大的同时面对城上的箭矢、礌石,伤亡大增,事倍功半。

城上城下就这样你攻我守、往来拉锯,左武卫付出巨大代价才在晌午时分成功将番和城墙炸塌两处豁口。

牛进达面容冷硬,抬头看了看已经逐渐偏西的日头,大手一挥,号角嘶鸣、战鼓隆隆,麾下大军潮水一般涌向番和城,开始正面猛攻。

一架架云梯在城墙上竖起,兵卒冒着头顶矢石将横刀叼在口中向上攀爬,投石车装填火油弹之后一刻不停的发射,一枚枚火油弹拖曳着黑烟尾巴越过正在交战的城头落入城内,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因为速度太慢刚刚抵达战场的井阑也被推到距离城墙不远处,由上至下对城头敌军试射予以压制。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双方交战之重要自然就在于两处城墙塌陷处,左武卫兵卒在战鼓号角声中不断发动迅猛攻势,潮水一般涌过去,守军背水一战、退无可退,借助地利之势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一次又一次将左武卫的冲锋击退。

短短一个时辰,两处城墙塌陷几乎被双方兵卒的尸体填平,鲜血流淌转瞬成冰,冻硬的兵卒尸体层层叠叠,筑起一道血肉城墙。

左武卫进攻未果,鸣金收兵。

呼号的北风席卷着雪花肆虐飘荡,满目苍夷、尸横遍地。

番和城衙署之中,灯亮如昼,一众将士簇拥着翟六娘坐在堂中,先前击溃敌军的狂喜此刻已经逐渐消散,代之而起的是身陷绝境的仓惶、面临强敌的畏惧,冷肃深沉的气氛弥漫堂中。

敌人固然退却,但仅只是第一日正面猛攻,番和城的城墙便有两处坍塌,守城军士全力以赴才勉力守住豁口,可又能挡得住几日?

翟六娘一身戎装,往昔精致的妆容早已不见,脸上是风雪刻出的皱纹与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晶亮。

喝了口热茶,放下茶杯,翟六娘环顾左右,沉声道:“我知汝等心中所想,皆是大唐将校,朝廷所针对唯只大帅一人而已,只需放下兵刃、摇尾乞降,程咬金又岂能赶尽杀绝?”

堂中气氛沉肃,众将一言不发。

翟六娘续道:“然而汝等并未能看清当下局势,程咬金要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战功,仅仅大帅一颗人头岂能使其心满意足?我虽不知程咬金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猛攻番和城,但想来用以解释其尽起精锐之理由,无非‘谋逆’二字而已!”

“砰!”

她用手掌狠狠拍了下桌子,剑眉扬起,气势迫人:“我安氏一族久居凉州,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大唐的疆域之上浸润着安氏族人的鲜血,他程咬金凭什么诬陷我安氏谋逆?!朗朗乾坤、日月昭昭,吾等难道就应在其面前摇尾乞怜、甘愿遭受无尽屈辱吗?”

堂中众将有些骚动。

如若程咬金打着“讨逆”之旗号攻伐番和城,那么在座诸人皆为“逆贼”,程咬金要用左骁卫上下的人头与鲜血铸就他辉煌的功勋以便于重返长安,绝非“只诛首恶”能够满足。

肯定是要大开杀戒的。

众将心中那股剽悍之气被激起,各个气愤填膺、怒不可遏。

“程咬金心狠手辣、欺人太甚!”

“吾等皆乃大唐将校,对大唐忠心耿耿,何曾有半分谋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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