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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材高?大,充满了压迫感,如同有形的阴影,要将她吞没。

薄莉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你看我写的信了吗?”

他?停下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扣住她的脖颈。

薄莉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良久,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冷漠而低沉,令她耳根一阵酥麻:“信?”

薄莉忍不住用肩膀蹭了一下耳朵。

太久没听他?的声音,就会?这样。每一个字都令她起鸡皮疙瘩。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意图,”她镇定地说,“本想直接把他?们?的信交给你,但?你忽然不见了……我怕你误会?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临走前写了一封解释信压在上面,就在客房的书桌上,你没看吗?”

他?没有回答。

薄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我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你救了我好几次,没有你,我早就死在马戏团的营地里?了。”

这是?实话。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无从知道,理查德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偷走登山包,而是?试图与经理合作。

“你是?不是?以为……”她深吸一口气,“我在树林里?选你而不是?经理,是?因为笃定你能杀了经理?不是?的,我知道经理并不想要我,一个登山包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打?开?,但?你只有一个。我当时非常清楚,他?的目的是?离间你我,让你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你,回去继续为他?效力。”

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她知道经理的意图,但?也知道,埃里?克一定能杀了经理。

“以前我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吞了一口口水,“但?现在,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旁人的说辞。经理说你冷血又残忍,非常危险……可是?这么多天相处,我反而觉得,你并不危险,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埃里?克冷不丁出声:“善良?”

“还记得经理在树林里?说的话吗?他?说,你以前是?波斯王国的重刑犯,是?他?给了你自?由……经理口口声声说,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没有回报他?,我却?觉得,你早已经回报了他?。麦克那样对你,把你绑在马后面拖行,你有一万种手段可以杀死他?,但?到最?后都没有动手,这不是?回报是?什么?”

他?没有说话。

“博伊德一直说你是?魔鬼,是?恶灵。”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是?在我眼里?,你不仅是?一个全能型天才,还有一颗善良的心灵……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是?恶灵。”

薄莉说得唾液都快干了,感觉自?己?给他?加了一百八十层美化滤镜。

即使如此,他?还是?危险地沉默着,一言不发。

薄莉心脏紧缩了一下。

她不会?美化过头了吧?

埃里?克是?否善良有待商榷,但?他?确实会?对救过自?己?的人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穿过来的第一天,试图救过他?,给他?清理伤口,喂他?吃药,就凭他?这个冷漠多疑的性格,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下。

薄莉心脏狂跳,胸口几乎有些发痛,感到冷汗缓缓从脸颊滑落。

她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好话:

“我不看画像,不睁开?眼睛,不是?因为害怕你的长相,而是?因为……我在等?待一个时机。”

他?终于开?口:“什么时机。”

“……你允许我看你脸的时机。”她说,嗓音几分紧绷,几分沙哑。

埃里?克注视着她,以一种冷淡、评判的视线。

来这里?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他?看过她放在桌子上的信,但?认为那大概率是?一个计谋,一个把他?引向这座别墅的圈套。

一路上,她和博伊德的交谈,他?全部看在眼里?。

即使失去一根手指,博伊德依然年轻英俊,举止彬彬有礼,是?一位无可指摘的绅士。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蕾丝手套上印下一个吻。他?们?是?如此郎才女貌,如同法国小说里?的男女主角。

他?看到马车在别墅前停下,她走下车,姿态自?然地脱下斗篷,露出里?面的衬衫和长裤,把手枪交了出去。

在他?的眼里?,人都是?一个样子。

他?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肉身而感到羞耻,就像野兽不会?因猎物失去皮毛而感到羞耻一样。

然而,她身上的线条——那纤瘦而幽婉的线条,却?像烧红的烙铁,带刺的荆棘,猛地挤进他?的眼睛。

他?的双眼顿时一阵胀痛,太阳穴怦怦狂跳,心跳似乎也挤进了眼里?。

她或许已经知道他?在身后。

她拒绝相信灵媒的话,果?断不看画像,仿佛知道他?会?杀死看了画像的人。

迄今为止,她给了他?太多不切实际的体验。

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梦——只有梦里?的人,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他?,相信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希望她看到如此恐怖的画面。

但?很快,他?又冷漠地想——

如果?这是?一个梦,他?选择在这时醒来。

然而,她却?握住他?的手,亲了他?的手掌,又用脸颊蹭了蹭。

她还说,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全能型的天才。

在此之前,只有她看向他?时,他?才会?感到那种难以形容的羞耻。

但?这一刻,她的想法,她的言语,她的语气,她闭上的眼睛,她开?合的唇,唇间的舌,一呼一吸……都让他?感到恐怖的羞耻。

几近耻辱。

就好像,她一边用视线一寸一寸描摹他?的长相,一边把手指伸进他?的伤口,不断搅合,直到触及一根敏感的神经。

他?神色阴冷,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遏制住体内疯狂翻涌的羞耻感,没有当场杀了她。

薄莉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差点?让他?羞愤欲死。

她在想怎么把话题推进下去。

等?待是?得不到答案的。

但?主动提问,又有激怒他?的风险。

她思来想去,微微歪头,尽量用天真轻柔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你啦,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看来,我们?都没有误会?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没有回应。

那就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时候……能看你的脸?”

这一次,他?答得很快,声音冷漠而果?断:“永远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