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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索恩(SOLD)

哈丽特·菲尔丁

埃德蒙·布(SOLD)

弗·斯

……

笔迹板正、幼稚,应该是梅林太太所书。

她会写的字有限,碰到不会写的姓氏,要么用一两个字母代?替,要么干脆不写。

薄莉在上面?看到了艾米莉的名字。

“SOLD”是已售的意?思?。那些名字很可能是已经?售出的畸形人。

……梅林太太跟特里基是一伙的。

薄莉用力揉了揉眉心,这是她第二次掉进这里的人圈套。

假如梅林太太是现代?人,她说不定会多几个心眼,不会轻易踏入对方的住宅。

是她把十九世纪的人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一个中?年妇女不会危险到哪儿去。

事实上,在这个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的时代?,一个中?年妇女,能成为特里基和博伊德这种通缉犯的帮凶,本身就非常危险了。

再怎么自责反省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自救。

薄莉掏出衬裙里的小?刀,决定等梅林太太下次开门时,一刀捅进她的脖子里。

因为在沼泽地里吃过看不了时间的亏,她买了一块怀表随身携带。

薄莉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她不是完全没吸取之前?的教训,不是吗?

她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不知梅林太太下次开门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她脱下外套,垫在地上,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晚上八点?钟,薄莉被门闩拉开的声响吵醒了。

梅林太太打开地下室的木门,扔垃圾似的丢下一个少年。

“喏,你要的畸形人,”梅林太太说,“给你找来?了。这小?子跟伦敦那个象人长得一模一样,你要是什么怪癖,最好现在就跟他干上,不然?等他红了,”她怪笑一声,“你连给他舔靴子都不够格!”

薄莉:“……我没有那种怪癖。”

“是吗?”梅林太太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一直追问这些怪胎的下落,是想养着玩儿呢,原来?你是真好心啊——”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种阴阳怪气的大笑,“天啊,我碰到了一位大善人!”

“索恩,你怎么看?”梅林太太问那个少年,“这姑娘找了我几百次,把我烦得要死。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同行,不想跟自家人干架,一直忍着没对她下手,谁知人家是真好心!索恩,告诉我,你想成为大明星吗?”

薄莉看向?索恩。

索恩浑身发抖,蜷缩在干草堆上,头上罩着一个麻布袋,被挖出两个眼洞——有些像埃里克。

薄莉心脏倏地跳了一下,动了恻隐之心。

……这太奇怪了。

哪怕亲眼看到埃里克被马拖行,她也没有生出恻隐之心,而是冷静地思?考如何利用他活下去。

看到他背上的伤以后,她也是震惊多于同情?,不明白他为什么伤得如此?之重,还?能单手撂倒她。

可是这一刻,她看着跟埃里克相似的索恩,居然?觉得有些难受。

为什么?

因为对埃里克的感觉变了吗?

薄莉思?绪混乱,没有说话。

索恩一直在惊恐不安地抽泣,也没有说话。

梅林太太离开后,薄莉半蹲下来?,朝索恩靠近了一些,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索恩听?见她的声音,受惊似的颤抖一下,往后退了一大截,死死捂住头上的麻布袋。

埃里克不会后退。

他会猛地拔出匕首,将刀锋抵在她的咽喉,以森冷的眼光警告她,不准向?前?。

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反应是……一样的。

“我不会伤害你,”薄莉表情?复杂,“如果我能带你离开,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索恩没有说话,只是恐惧地粗喘着,拼命捂着自己的麻布袋,似乎怕她上前?揭开。

埃里克不会按住自己的面?具。

但他很少跟她面?对面?说话,从来?都是出现在她的身后,如同一个影子,一个幽灵。

如果她想回头看他,他会重重地扣住她的下颚,不允许她回头。

他大多数时候都戴着黑手套,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背心和黑色大衣,很少露出除了脖颈以外的皮肤,似乎想彻底隐没于黑暗之中?。

他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讳莫如深,是否因为曾像索恩一样,无力护住脸上的面?具?

难受的感觉在加重。

薄莉感到胃里酸涩,这次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共情?。

“我跟梅林太太不是一路人,”她的声音干涩,“我是真的想给你们提供一份工作,让你们像真正的演员一样,用故事、演技和人格魅力打动观众,而不是靠与众不同的外表。”

这番话,她说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半真半假。

但此?时此?刻,她居然?像是真情?流露。

为什么?

薄莉问自己。

是因为,她其实跟埃里克、索恩并无区别?

她也怕被揭下面?具,暴露出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一面??

“相信我,好不好?”她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靠近索恩,“我发誓,不会拿下这个袋子,也不会取笑你的外貌。”

地下室有一个透气的小?窗,洒下黄昏紫红色的光线。

索恩又哭又抖,几乎要晕过去,但见她确实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打他骂他,扯他的麻布袋,挤压他脸上的肿块,终于一点?一点?松开手,泪眼蒙眬地望向?她。

薄莉朝他伸出一只手,语气温柔:“相信我,索恩,我们会逃出去的。”

良久,索恩发着抖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薄莉莫名想到逃出马戏团的那一晚——当时,她觉得自己如在沼泽之中?行走,举步维艰,孤立无援。

那埃里克呢?

他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步伐,仿佛捕食者不紧不慢地跟踪自己的猎物。

然?而,他却像索恩一样相信她。

相信他们会逃出去。

薄莉感到自己的心脏变得奇怪起来?,像被浸满温水的毛巾包住了,慢慢拧紧。

这感觉又酸又痛,令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在同情?自己的捕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