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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似乎非常失望,神色忧伤地叹息了一声:“您不知道,我收到这瓶香水时,有多么高兴。您是我学生时代最崇拜的企业家,您在芝加哥大学演讲的录像,我翻来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请原谅我的冒昧,如果不冒充我的老板把您约出来,我根本没有机会跟您说话……”说着,她一只手握住L先生的手腕,另一只手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深陷的锁骨和乳.沟,“真的很抱歉,要怪就怪这瓶不该送出去的香水吧。”

原来是这样。安娜忽然对L先生失望极了。原来是他先送给这女人香水,搅乱人家的芳心,等待人家主动把他约出来……这样他既可以占到女方的便宜,又可以表现得毫不知情,维持道貌岸然的假象。呸,亏她还以为他吃亏了呢,不要脸的老男人!

她正要决定不喜欢这个人了,就听见L先生淡淡地说道:“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瓶不该送出去的香水。”

话音落下,他在女人极度愕然的神情中,抽出自己的手,把那瓶香水拿了过来:“我收回了。”

女人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表情几乎有些滑稽。

L先生喝了一口葡萄酒,慢悠悠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懵了,是真的懵了。她用这招勾.搭过不少有钱老男人,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谢菲尔德确实没送过她那瓶香水,那瓶香水是她自己掏钱买的,但是……这是重点吗?正常男人看见她解开衣扣,只会想把她带到酒店去,而不是像谢菲尔德这样把香水拿回去。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做错了,想离开又有些不甘,这时,L先生转了转香水瓶子,给出了致命一击:“是舍不得这瓶香水么。”

听见这句话,女人的脸颊脖子根立刻涨得通红:“……我没有舍不得!”

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感受到周围人探究的视线,她简直恨不能化为一缕青烟原地消失。成功勾.引了那么多男人的手段,在这老家伙的面前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什么贵族后裔,什么英国绅士,都是骗人的!这老家伙看上去温和又庄重,实际上言辞比贫民窟的妇人还要刻薄。

女人羞耻极了,连招呼都没有打,匆匆扣好衣领扣子,穿上鞋子,拿起手拿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面对女人的离去,L先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毫不惋惜失去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艳.遇。他晃了晃水晶杯,喝了一口葡萄酒,有些讥讽地吐出一个词:“Femina……”

安娜的母亲曾接待过一位老教授,那位老教授兴奋至极时,会扯着嗓子大喊,“噢,上帝,Femina!”托他的福,安娜知道了这是拉丁文中“女人”的意思。但L先生为什么要感叹“女人”?难道他不喜欢女人吗?

想到这里,她有些紧张地望向L先生,生怕他是个同性恋者。安娜读书的时候,见过很多男同学在小树林里幽会,也见过同性恋情暴露的男同学被骂“妖怪”和“怪物”。她喜欢这个男人,不希望他一把年纪还被骂“妖怪”。

L先生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正在担心他被骂“一把年纪的妖怪”,他平静地喝完一杯葡萄酒,对她招了招手:“小姑娘,结账。”

“噢,好。”安娜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钞票。她低头数了数,发现多了五美元,正要还给他,就听见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小费。”

安娜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数额这么大的小费,还是喜欢的人给的。一时间,她不禁脸红到了脖子根,耳根阵阵发烫:“啊……谢谢你呀。”

“不客气。”他微微一笑,站起身,理了理袖扣,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杖,准备离去。这时,他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桌上琥珀色的香水瓶:“这瓶香水的基调是橘子、玫瑰和麝香,很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你拿去用吧。”

安娜眨巴眨巴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转身走远了。

一个女同事看见这一幕,酸溜溜地说:“运气真好,白捡一瓶潘海利根的香水。”

安娜的见识有限,不知道潘海利根是什么品牌,但她能从同事酸不溜秋的语气中,听出这是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

换句话说就是,他送给了她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

安娜吸气、吐气,拼命地用舌尖抵住上颚,才没有偷笑出声。她弯着大大的眼睛,轻哼着歌谣,像得到了快餐店额外赠送的小玩具般快乐。将桌上的香水瓶放进衣兜里,她面带微笑,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她非常清楚,这极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和L先生有交集,于是格外珍惜这瓶被其他女人用过的香水。

因此下班的时候,她发现这瓶香水在更衣室不翼而飞后,整个人都出离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