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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扎多克。”酒馆老板冷冷地说,“这个小镇迟早成为我们的地盘。有本事你搬到外面去,远离我们这些怪物。”

等酒馆老板进去后,我走到中年人的身边,想了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拽到酒馆旁边的巷子里。中年人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一个位置。

“扎多克?”我拔出腿间的匕首,在他的眼皮底下晃了晃,然后猛地朝他甩过去。

“砰”的一声,匕首插进他身后的木板里。扎多克浑身一抖,瞬间清醒了,裤裆里散发出腥臊的尿味“我、我是扎多克……什么事。”

“我们来玩个游戏。玩好了,我请你喝酒。玩不好,我送你去海里。”

“什、什么游戏……您、您请说……”

……

一个小时后,我从巷子里走出来,掀开斗篷的下摆,把匕首插回腿间。

原来,这个小镇的怪异现象,均来自于一个船长渴望暴富的野心。他在一座小岛上,得到召唤深潜者的秘诀,通过献祭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换取大量的活鱼群和古怪的黄金饰品。

随着失踪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市政府察觉到这件事,把船长关进了监狱里,然而,因此也招惹了海底那些怪物。它们跳上恶魔礁,在大街上晃荡,撞开监狱的大门,把船长释放了出来。然后,闯进无辜镇民的房里,和那些镇民交配……尖叫、火光、拍门声、怪物恐怖的吠叫声,是那个夜晚最后热闹的时刻。在那之后,印斯茅斯就笼罩在深潜者的阴霾之下。

所以,“沉船黄金饰品”根本不是打捞上来的,而是深潜者的“赠礼”?

g半夜出门,是为了寻找那些黄金饰品?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是选择说谎?

难道是怕我担心?他这种级别的猎魔人,手上沾着七头史诗级魔物的鲜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沉思着,回到旅馆的房间。g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回来,抬眼看向我,问道“喝酒了?”

“没有,和一个酒鬼聊了一会儿。”我坐下来,撑着下巴,“你呢,事情办完了吗?”

“明天就能结束。”他合起报纸,丢到一边,我不经意般瞥了一眼,头版依旧是关于沉船黄金的报道,“离开这里后,莉莉有想去的地方么。”

“我想回巴黎,任务还没交。”

“好。”他点点头,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愿,捡起报纸重新看了下去。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庞。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令人心动不已。他的眼睛、鼻梁、嘴唇、下颚线,无一不散发着男性的魅力。如果他没有对我说谎,如果他没有对我隐瞒那么多,我或许会走过去,勾住他的脖颈,坐在他的腿上,和他温存一会儿……可惜,没有如果。

夜幕降临,我们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已经没有力气去挑剔晚餐里的鱼腥味,我味同嚼蜡地咀嚼着,心情说不出的沮丧和郁闷。

转眼,到了睡觉的时间。我脱下靴子,正要爬上床,却被g从后面抱住“莉莉。”

刚好这时,惊雷响彻夜空,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又下雨了。

原本以为就像那些头脑发热在一起的情侣一样,我和他已经有激情退却的征兆,谁知,当他主动抱住我时,我的心脏还是抽痛了一下。

“怎么了。”

“不管发生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如同一潭复杂的深渊,潜藏着隐秘的、疯狂的、蛊惑的深情,“我都不会伤害你。相信我,莉莉,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听见这句话,我有些心软,但很快后背就被寒意侵占。

他怎么知道,我已经开始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他握住我的手,侧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我知道,你并没有爱上我,和我在一起,只是一时冲动。但我不是,我找了你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足以让我认清,你是恩人还是女人。我说过,我从未把你当成过创造者。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成为你想象中的人。”

又来了。他口中的“想象中的人”,到底是什么?

我转过头,想要问出口。他却把手掌覆上我的眼睛,低声念了一段咒语,说道“睡吧。今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没办法陪你,等回到巴黎,我会解答你一切问题。”

困意袭来,思绪瞬间空白一片,眼皮不受控制地合拢,我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想到他会对我用咒。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回想起睡前发生的一切,猛地坐了起来。

不行,今晚我必须知道,g对我隐瞒了什么。

感谢猎魔人的体质,g的咒语并没有让我沉睡太久。翻身下床,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斗篷和靴子,拿起靠在门口的黑伞,快步走出旅馆的房间。

这次运气不错,没有撞上正好回来的g。走到旅馆的门口,我吓了一跳——换作任何一人,恐怕都会被此时的情形吓到到处都是鱼头人身的怪物,它们有的用四肢走路,有的壁虎一样飞檐走壁,有的笨拙地用双脚直立行走。

怪不得这里的房子都呈一定角度倾斜,被这些怪物长年累月地攀爬、敲打,可不能倾斜么。怪不得这里的窗户都是灰黑色,只有深色调的窗户,才能阻挡怪物好奇又不怀好意的视线。

给自己下了一个隐匿气息的咒语,我撑开黑伞,走了出去。

酒鬼扎多克说,献祭换来的鱼群和黄金饰品,都出现在恶魔礁。那是一块长长的黑色礁石,据说刻满了不可名状的魔法符文,以及许多鱼头人身的怪物。船长曾在上面举行过不少邪异的仪式,深潜者也是从那块礁石来到陆地上。

雨水把街道冲刷得泥泞不堪,时不时有啪嗒啪嗒的行走声传来。被怪物侵占的小镇,比白天要热闹百倍。

我看见几头深潜者撞开一户人家的房门,那户人家不知道为什么,还亮着煤油灯,也许是想给未归人指明回家的路。深潜者一窝蜂挤进去,竖着的背鳍扫落桌上的花瓶、碗筷。哐当哗啦几声,划破冷寂孤独的夜。

最后的画面是,一个深潜者跳上主卧的床铺,敲打声响起,男人跑到窗户前,疯狂而绝望地拍打着玻璃。然后,灯光熄灭,屋子里传来怪物的吠叫,和男人痛苦的哀号。

深潜者的动作太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们就已经强行和男人交配……算了,应该死不了。我闷头继续往前走,脑中不停地回荡着那个男人的哀号,半晌终于来到印斯茅斯的码头。

一轮圆月高悬于夜空。

恶魔礁上,站着一个人的身影。

无数黑色的影子从海面跃出,攀爬到恶魔礁上。它们鱼头狰狞,四肢粗壮,尖牙密集,背脊竖着倒刺般的鱼鳍。

黑影们低着头,均手捧刻着魔法符文的黄金,依次交到那个人的手里。

惨白的闪电亮起,轰雷滚滚,暴雨倾盆而落。

我终于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我。

g身姿挺拔,黑色大衣被狂风吹得猎猎翻动,手上明灭着炼化黄金的诡异光芒。

他一半脸孔还是那么冷峻美丽,另一半却暴露出森白头骨,眼窟窿血肉模糊,金黄色的眼珠子冷漠地看向我。

“我不是说了,”他轻启双唇,下颚骨惨白恐怖,连着血红色的筋肉,“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成为你想象中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