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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高弘轩这样的人,因为脾气暴躁,所以情绪外露,吵了架也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蹲在地上,仰头看傅绘生的模样,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那闷葫芦一样的濮喻呢?

是不是他看不到的,比他看到的还要酸涩落魄。

濮喻真是可恶,在他脑海里阴魂不散。

他这样昏昏沉沉地想着,看着地上的影子发呆,抓着盛焱衣服的手也不觉用力。盛焱今日也是难得的沉默,想着要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错,人生不过是无数个瞬间,而这一个瞬间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到濮家大门口的时候,可巧看到濮太太他们居然都在家门口站着。门口停了很多车,盛焱将车子停下来,宁颂刚要下车,就听见一个清脆的童声喊道:“小颂哥哥!”

濮英这么一喊,濮太太他们全都看了过来。

个头最高的是濮喻,他比濮冠廷还要高一点,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黑白分明,抿着嘴唇望着他们俩,然后脸色一沉,回过头去,不再去看他们。

盛焱双脚踩着地,看了看濮家那些人,对宁颂说:“那我先走了。”

宁颂点头,看着盛焱骑车慢悠悠地穿过车流。他的黄色小电动车在一堆豪车里头格外显眼。濮太太远远地笑着问宁颂:“是你朋友么,这么晚还送你回来?”

宁颂点了一下头,过去跟濮太太他们打了招呼,濮冠廷在跟别人交谈,他也没敢打扰。有客人问濮太太他是谁,濮太太笑说:“家里阿姨的孩子。”

濮英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说:“我收到好多新玩具!”

进到里面,发现刘芬她们正忙着收拾院子,除了她们常住在家的帮佣,还有些穿制服的年轻人,濮英拉着他往里走,听见濮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太晚了,该睡觉了。”

濮英立马停下了脚步,宁颂跟着回头,见濮喻颇有些严肃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濮喻这个当哥哥的实在太有威严了,他平时不严肃的时候濮英就有点怕他,如今这么严肃,濮英立马老实下来了,立马很乖地对宁颂说:“那小颂哥哥,明天你等我起来哦,我明天不用去上课。”

宁颂笑着点头。濮喻勾手,濮英就走过去了。

濮喻把照顾濮英的阿姨叫过来:“叫他去睡觉。”

“早就让他睡了,他不肯。”阿姨赶紧把濮英抱起来走了。

宁颂见刘芬在搬椅子,跑过去帮忙。刘芬才看到他,说:“回来了。”

宁颂搬着椅子问:“搬哪儿去?”

“旁边那个小仓库。”

宁颂搬着椅子往前走,问刘芬:“办宴会?”

“濮老先生来了,今天在这儿呆了一晚上,才走。”提到濮明恪,刘芬颇有些激动,“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比电视上看着年轻多了,就是没有电视上和气。”

说完回头见濮喻拎着个椅子跟过来,有些尴尬,赶紧说:“你放下你放下,我们来就行。”

濮喻说:“没事。”

宁颂将椅子放进杂物间,回头接过濮喻递过来的椅子,也没看他。

刘芬也不让宁颂帮忙搬了,让他们俩都上楼去。

宁颂就和濮喻一起上楼来。上到二楼,他回头,濮喻已经往他房间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他,宁颂就急匆匆回房去了。

宁颂很怀念他和濮喻以前的关系,如今两家这个关系,工作上还有点牵扯,真是难搞。他决定从下周开始,找个理由,尽量不往濮宅来了。

濮喻周六上午去了一趟比赛场馆,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没看到宁颂,下午他在家休息,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听刘芬说宁颂上午就回学校了,说是学校有事。

濮太太问濮喻:“最近是训练太累了么?看你精神这么差。”

濮喻“嗯”了一声,说:“有点感冒。”

晚上的时候荣伽和给他打电话,说明天要来观赛,见他情绪不高,问:“怎么,听说我来也这么冷淡?”

濮喻说:“你要怎么热情?”

“明天我早点去,你那个小朋友也会去吧,到时候给我引见引见呗,认识一下这位大佬。”

濮喻心防很紧,并没有要跟荣伽和分享他失恋心事的打算,只随便聊了两句,落寞地说:“他不一定去。”

“闹矛盾了?”荣珈和说,“你不是说他性格特别好,特别能包容你,对你无敌好?”

濮喻可没有用过“无敌”这样的形容词,可眼下也不想争辩,只是被朋友这么一说,又想起宁颂性格有多好,多包容他,对他多好。

多值得他爱。

没错,他不只是喜欢他,他甚至很爱他,这几天他活在冰窟窿里,爱意反倒比从前更浓烈,带着自罚式的猛烈酸沉,要把自己全部腐蚀掉。

“是我的问题。”他说。

周日这天,上东公学比平时非周末时间还要热闹。宁颂清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就看到二三号楼前的大广场上停了好多大巴车。听乔侨说他才知道这是学校专门接同学去赛场的大巴车。

知道这个比赛学校很重视,没想到重视到这个程度。

“开玩笑,全校出动,校长都会去。”乔侨说。

宁颂还看到学校里挂了几个横幅,都是给这场橄榄球赛加油的。

这么大阵仗,宁颂都替濮喻压力山大。

他们以班为单位统计人数,有些距离赛场近的同学都选择了自行前往,他们班来学校的大概有一半人,就连他们班的瓷娃娃唐真真都来了,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很清瘦白皙的男生,那男生看起来也就比他们大两三岁的样子,跟唐真真很亲,一直拉着他的手,说话也很温柔。

这是宁颂第二次见这个人了,第一次见,是他刚转过来的第一周,周末在校门口看到的。

他感觉这也是一对小情侣,而且和傅绘生那一对干柴烈火的冤家不同,这一对真的是各种温柔安静,平时在班里都不怎么说话的唐真真也难得露出点笑容,有一种很甜的纯真和全身心的依赖。

宁颂就坐在他们右后方,一路上都在看他们俩,这是他没有见过的CP类型,看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心都是软的,他其实一直都不排斥同性情侣,狗血的,激情的,但却第一次觉得两个男性之间的感觉也可以这样美好。

微妙的情绪很快被现场的热烈驱散了。

盛焱和乔侨他们都是直接去的赛场,他们到的比他早,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邓旬也来了,他还看到了李猷和郑小波他们,乔侨冲着他挥手:“这里!”

他回应了一下,却先跑到李猷他们那里去。李猷正在低着头打游戏,他蹿过去“嘿”了一声,李猷抬头,看到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宁颂一赧,说:“大家都来了我怎么不来。”

郑小波抬屁股说:“你坐哪儿,匀匀?”

“我坐那边,乔侨他们给我留着座位呢。我过去了。”

他说着就从过道里穿了过去。李猷抬头看他一眼,舌尖顶了顶腮。

他们给他留的座在盛焱和乔侨之间。宁颂和邓旬打了个招呼坐下,才刚坐下,就见沈令思在前排站着看他,宁颂挥了一下手,沈令思笑了笑,他身边坐着蒋老师他们,没过来。

离比赛还有半小时时间,但球馆几乎都坐满了,不一会过道里都有人了,现场非常喧闹,校长他们是最后到的,陈墨他们开始给他们发上东公学的小旗帜。

旗帜一发,场内的阵营就明朗起来了,上东公学和圣恩公学基本上是对着坐的,而且两个学校的学生坐的都很集中,中间隔着其他学校的学生和普通民众。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校,又都举着各自学校的旗帜,因此非常显眼。

体育比赛氛围也很重要,比赛还没开始,宁颂就开始兴奋起来了,又莫名紧张。

乔侨他们在群里聊天,宁颂偶然听见一句什么病了,问:“什么病了?”

“他们说喻哥病了。”

宁颂一愣:“啊?”

“艹,这怎么搞。他是我们橄榄球队主力人物啊,不会不上场吧?”

宁颂问:“病了,严重么?”

前天晚上搬东西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应该不严重吧。”乔侨说。

“卧槽这要是输给圣恩怎么办?”

“我去你乌鸦嘴!”

“喻哥不上咱们学校也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好嘛!”

话虽然这么说,范多多他们都开始讨论濮喻上不上场的事。乔侨对宁颂说:“你给他发个信息呗,问问。”

邓旬说:“这时候发信息他也看不到吧,都快开始了。”

盛焱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很高兴,相比较看圣恩的学生趾高气昂羞辱他们,他更愿意看濮喻带队暴打对方。啦啦队员们已经开始登场了,男校的啦啦队员也都是男生,现场气氛很热烈,宁颂却很紧张,搓着手指往入口处看着,圣恩公学的球队率先入场,对面瞬间欢呼成一片,对面男校的挑衅感实在太强了,宁颂都被刺激到了,所以等他们的球队入场的时候,宁颂跟着其他人一起挥舞着手里的旗帜欢呼,誓要压对方一头,比赛还没开始,赛场上已经是剑拔弩张,旁边其他学校来看热闹的学生拿着手机狂拍。

宁颂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身为上东公学学生的荣誉感和集体感,他在蓝方队伍里看到了濮喻,走在队伍的最后头,他一出现,欢呼的声浪立马就把圣恩公学的气势压下去了。

濮喻,是球场上当之无愧的明星男高。

距离还算近,濮喻看起来并不像是病的太严重的样子,身姿挺拔,橄榄球服肩部都带有护具,是真正的太平洋大宽肩,个头不够高看起来会特别粗壮,但濮喻身材高,反倒在一众球员里看起来最瘦,但瘦而不弱,头小肩宽腿长,站在球员里不要太出色。

“艹,喻哥真的很帅!”乔侨举着手机一边拍一边说。

宁颂掏出手机来拍视频,镜头放大,看濮喻的脸,濮喻浓黑的头发,白皙秀气的脸,额发分开,露出了他犀利的眉眼,看起来竟然真的有些憔悴。放大的镜头里他抿唇,歪头听周围队友跟他说话,挥手,亦或者低头垂眉,然后突然背过身咳嗽了两下。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预赛,输赢对晋级影响都不大,但这显然是一场不能输的比赛了。但两个队伍都很强,都是冠军种子选手,总要有一队输,如今两个学校倾巢出动,针锋相对,宁颂越想越替濮喻紧张。他突然在镜头里看到濮喻朝这边看的观众席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也没挥手,就站起来,立马又坐下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起来,也不知道濮喻看见没有,又想濮喻如果看到他来了,会不会更紧张,脑子轰轰的,就看到比赛开始了。他将手机重新举起来,晃动的镜头里,濮喻已经在朝另一边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像是注视着他的镜头,忽然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