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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他心里,濮喻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但因为濮喻追求和别人不一样的,所以他会安慰濮喻,说跟他最亲啦之类的,如今濮喻在他心里和别人不一样了,他反而故意说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宁颂游泳课达到规定成绩以后就没再去了,他现在专业练射击。因为练的多,周教练悉心指导,他的射击水平堪称突飞猛进,大有能参加七月份联邦运动会的趋势,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够稳定,周教练一直夸他心态好,还想找个比赛来试试他赛场应战心态。

宁颂倒没觉得自己心态多好。

射击的时候,因为精神高度集中,算是大脑的某种放空,反而心无旁骛。但出了射击场,他觉得他这两天心态特别不稳定。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躁动感,就像他今天早晨醒来,晨起反应特别强烈,好像他迎来人生最猛的生长期,青春的荷尔蒙终于在十七岁的时候开始爆发。

原来从来没有想过会亲身参与到男男爱情里来。

自从濮喻跟他告白以后,好像他就开始会往这方面去想了。

譬如有时候瞥到前排的唐真真,会想到那日在大巴车上看到的情景,那种柔软的心情会再度漫上心头。

譬如有时候乔侨跟邓旬打电话,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乔侨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腻腻歪歪扭扭捏捏的。邓旬平时最爱的就是检查乔侨的功课,要督促他考州大。

宁颂也觉得这俩人很甜。

濮喻倒是没再督促过他,他们俩在教室也很少再说话,濮喻现在挪到了教室的角落里,离他也比较远。

不过他每次从后门过,出去或者回来,都会看到濮喻在看他。

有时候是坐着看他,有时候趴在桌子上似乎在休息,但眼睛睁着看他。

宁颂以前从来不怕别人看他,他刚来学校的时候,一堆人带着这样那样的目光审视他,他都没什么感觉,如今坐在座位上,会突然想,濮喻是不是在看他呢。

他没有去求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也都是背对着濮喻。

天气越来越热了,桌子上趴久了都会出汗,黏腻腻的。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一点窗外的蓝色横幅,一年一度的春日会到了。

等到春日会过去,夏天就来了。

周二下午他们上实验课,新课题,老师让他们两人一组。三人组一般都是乔侨,他,还有濮喻他们三个。

两人组就是他和乔侨。

结果这一回乔侨主动找了别人,对他说:“喻哥说他要跟你一组。”

说完就见濮喻过来了。

乔侨笑眯眯地去了。

宁颂感觉得他完全被濮喻给利用了。

你知不知道濮喻的险恶用心啊。你还在这同情可怜他,你怎么不同情同情你的好朋友!

和濮喻一起做实验并不轻松,他们一个班实验课题有很多个选择,濮喻一般都是选最复杂的那几个,他们这个实验需要用一堆复杂仪器,上东公学的实验内容远超过他以前在高中会接触的,有些仪器他都是第一次见,他都不会,只能认真跟着濮喻学。濮喻一向特别耐心,情绪也稳定,把他当一对一的学生来指导。实验又要穿白大褂,他那身高穿上去,偶像剧里的医生都没他苏。

实验太复杂,下课以后他们的实验还没做好,他去食堂买了晚饭,带回来跟濮喻一起吃。结果在实验室外头碰见了金洋。

金洋靠着墙,他这两天请假了,教室里都没看见他,看来是真的受了情伤。濮喻不是盛焱,拒绝起来估计没有那么温柔。

金洋直接把他抓到拐角处:“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男生,那你能跟濮喻说清楚么?他应该还不知道你不喜欢他吧?”

金洋红着眼开门见山,声音嘶哑。

宁颂拎着吃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很爱他。”金洋说着就又要哭了,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也被爱情折磨得弯了腰,“你能不能帮帮我?”

宁颂觉得金洋也不坏,又是一片真心,他以前说实话,现在也打算说实话,说:“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无论如何,在知道濮喻喜欢他的情况下,别说帮别人了,就是像上次那样鼓励的话他都无法说出口。

金洋抬头看向他,变了神色,问:“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金洋失魂落魄,靠着墙蹲了下来,抓着头发。

宁颂没有见过这么狂热的爱,也没有经历过,可看着金洋这样,也觉得很触动。他应该是钦佩这样勇烈的爱,对他人的痛苦抱以同情,但不是的,他察觉自己在这些情绪之外,还有一种近乎卑劣的情绪。

好像是在想,有人这样热烈地爱着濮喻,而濮喻却独独爱着没有回应的自己。

走廊的感应灯亮了又暗,他们被黑暗包围,金洋起身,忽然又有了气势:“你们一点都不般配,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是不会放弃的,你等着,你根本就配不上他,识相的话就自己离他远一点!”

宁颂:“……”

收起他刚才的愧疚心:“哦。”

拐角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走廊的灯又亮了,看到是濮喻,两个人都惊了一下。濮喻伸手拉住宁颂的手,说:“肚子不饿么?在这听废话。”

他拉着宁颂的手从金洋跟前走过去,忽然又停下来,好像忍不住了,很不像他风格地看向金洋,说:“你哪里比得上他?也配跟他讲这种话。”

宁颂:“……”

他就这样被濮喻牵走了。

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金洋。

他们回到实验室,濮喻才松开他的手,说:“平时不是伶牙俐齿的,怎么刚才嘴那么笨?”

宁颂还没有消化掉震惊的情绪,又有点说不出的尴尬,说:“他也只是嘴巴逞强。”

说完又说:“你刚才说的会不会太狠了?”

“你要替他说话?”

宁颂立马闭嘴摇头。

好凶,好……

他瞥了濮喻一眼,抿住了嘴唇。

竟然有一点喜欢,心里的窃喜止不住往外冒。

濮喻去洗了手,两人坐下来吃饭。他今天买的都是濮喻爱吃的。

“你刚才偷听多久了?”

“听见你脚步声停了,出去看了看。”濮喻也没抬头,突然问:“你怎么不跟他说,你不喜欢我。”

宁颂没说话。

濮喻也没继续问。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俩默默吃完饭,将剩下的实验数据记录完。他正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濮喻忽然关了实验室的灯。

啪嗒一下,实验室里一片漆黑,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一些,借着窗外的微弱光线,他终于看清了濮喻模糊的身影。

“还没收拾好呢你就关灯。”

濮喻朝他走过来。

宁颂忽然特别紧张,靠着实验台看着他。濮喻走到他跟前,几乎触碰到他的膝盖。宁颂问:“你干什么?”

濮喻身形很高大,他不止一次觉得如果濮喻要对他做什么,会将他完全覆盖住。

濮喻就是不说话,但也没有释放危险信号,看不清他的神情,宁颂也不想看。

“感觉让你怕一点,你会变老实。”濮喻似有所悟的说。

宁颂一听,立马双手推了濮喻一把,濮喻不但纹丝未动,反倒扣住了他的手按在怀里,显然是早有预料,不然突然被他这样推,不可能站这么稳。果然,濮喻说:“就知道你要发飙。对别人又温柔又体贴,单独对我这么狠。”

黑夜里濮喻变得不像濮喻了,话又多又会往人心里钻。宁颂没地方退,就往上,坐到了实验台上。

“帅哥的肠粉好吃么?”濮喻问。

这都昨天早晨的事了,现在来报仇!

“以后不准吃别人的,听见没有?”

“没有。”宁颂用腿顶他:“起开。”

这一顶,却顶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宁颂一僵:“变态。”

濮喻松开他。宁颂跳下实验台,在想濮喻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

濮喻将桌子上的包收拾了,宁颂去打开了灯,见濮喻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耳朵很红,面上却很淡,秀气的脸,十足十一个好学生。

宁颂没有故意再逞强,如果心意明了了可能会占到上风来,可此刻心里模糊未定,心虚的感觉就很强,到底气势不足,又想濮喻此刻可能还顶着,只觉得心潮澎湃,比想到唐真真那一对或者乔侨那一对,比被濮喻注视着的时候,比看到濮喻的腿的时候,都要澎湃,慌乱,那种对同性的悸动特别明显。

真正让一个同性觉醒的,果然是另一个同性的性,器,官。

他们俩收拾好实验室,一起从实验室里出来。外头夜风习习,他们身上的制服纯黑,几乎都要一起隐没入黑夜里。路过操场的时候,宁颂看到李猷他们在打球,就站在篮球场边上看了一会,濮喻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就走了。

他看李猷跳起又落下,皮肤上都是汗,刘放他们球技都很精彩,咣咣地投篮灌篮。他扭头看向濮喻的背影,风把他的额发吹乱,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觉得濮喻真不值得可怜,他一点都不是他以为的可怜小狗。他在黑暗里盯着他,伺机都会咬上来。盛焱跟他说,别看妞妞长的凶残,其实特别温顺。有些狗看着漂亮可爱,冷不防就会给你一口。如今细想,深觉有理。

他可怜别人,不如可怜可怜自己!

毕竟濮喻可不是什么细狗。

【作者有话说】

他不是,他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