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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不能种菜◎

林菱因为要转往韶山,又暂时下播了。

这样也好,让被宋朝太宗及徽钦二帝震得久久不能平静的各朝都能缓缓神。

尤其是赵匡胤。

仙迹如往常那般消失后,赵匡胤将同样失魂若魄的群臣都遣退,再把成了个烂猪头的赵光义拖走重新关进大牢,只留下两个儿子与丞相赵普。

他先是坐着默默不语,之后又顶着儿子与丞相忧虑的目光,缓慢地走出深广大殿,站到在大殿外的金台上,他停下脚步,望着晨光中不算特别巍峨的大内皇宫,红墙金瓦下,有个小内侍慢慢地将树下的落叶扫作一堆,一切都如此静谧。

这样的场景每日都有,再寻常不过,他此时却莫名看得入了迷,听到身后传来犹豫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恍惚地说:“朕寿数不长,皇子又平平,日后大宋风雨飘摇,如何是好啊?”

他刚刚在脑海中寻遍,都不知道究竟要选怎样的后继之君何人才能保全大宋,德昭?德芳?他们或许守成有余,但他们以后呢?他们会不会也生出如徽钦二帝一般的昏君来?为何偏偏是大宋受此磨难?

因此就这么一句话,赵匡胤重复说了好几遍。说一遍,便重重捶一下胸。说到后来,他望着那静静扫地的内侍,喉头中几乎变成了哭腔。

见官家如此失态,赵普与两位皇子面面相觑,也是神色哀戚,赵普见赵匡胤慢慢平静了下来,才赶紧安慰说:“官家日后好生保养身子,必将万寿无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匡胤顶着满脸红红的针眼子,愣愣地望着高赵普,忽然又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说道:“我真羡慕汉武帝,临老了还能得一霍光,即便刘弗陵早夭,也还有个汉宣帝!还有前唐,哪怕经了安史之乱,之后也还有不少能君,唯有我大宋,昏君是用“堆”来形容啊!”

金乌西坠,天低云暗,赵匡胤站在殿外,衣袂临风,身上只觉风吹来飒飒寒意。他心中迷惘,可这次赵普也不知该怎么宽慰自己的君主了,因为他此刻也在为大宋的将来深深忧虑。

那样灭亡,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在金人铁蹄之下,不论皇室宗亲或是百姓都成了毫无尊严的玩物,活在世上也成了一种折磨。

世人总责怪他欺负孤儿寡母得位不正,可焉知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在当年那样的境地里,就算没有他,柴荣留下的孤儿寡母真能坐稳皇位吗?

虽说他从不后悔这么做,可此时此刻心中却不由这样想:果然真是报应吗?

赵普想了想又勉力宽慰道:“官家不比忧虑,林老夫子也说了,徽钦二帝虽亡了国,但还有个康王赵构带着朝廷去了南边,虽说弃城而逃不够光彩,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或许他是个明君,日后终有一日能北伐。”

赵匡胤还能说什么呢,哀然叹息,只能盼望赵普所推测的都是真的,将希望寄托在那康王赵构所建立的南宋,期望能出个如卫霍一般的良将挥军北上,一举收复我大宋失地。

秦朝,咸阳宫。

嬴政也从宋朝的灭亡中看到了危机:林老夫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却不止一次对宋军能够打赢敌军而感叹:“其实宋朝也曾有强军”,所以那宋朝必然是重文轻武、武力不昌,才会叫北面轮番崛起的各蛮族欺负成这幅模样。且那大宋听起来极为富裕,竟然还敢奉行那宋太宗所提出的“守内虚外”。

怀璧有罪,若嬴政是那辽金,他也会举兵攻伐大宋的。

而且……那徽钦二帝让他想起了胡亥。

林老夫子没有具体说过胡亥有多么昏聩,之前生活在战国时期的嬴政也无法想象胡亥能有多么昏庸,毕竟他身处的朝代,使得他听闻过最昏庸的君王也不过是流放了屈原的楚怀王、在朝堂上与大臣同与夏姬淫乐的陈灵公、玩鹤丧志的卫国公、逼死申生的晋灵公等等。

如今听见后来那宋朝的徽钦二帝,嬴政这才开阔了眼界。

与其相比,似乎商纣都成了明君了!

那三年便亡秦的胡亥,只怕与宋之徽钦相去不远。

这么一想,嬴政心头便是一梗。

他沉思之间,眼眸也微微向下瞥了眼。

扶苏奉了他的命令坐在下首,此时正勤勤恳恳地铺开竹简逐字逐句学习他批阅过的部分奏疏。

正如这个名字一般,扶苏生得并不孱弱,他面容刚毅,生了双带着大多秦人都有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可这样坚毅的面容下,却又还有一颗怜悯的心。

先前,嬴政不喜欢这一点宽仁,如今听完那宋之灭亡,他忽然觉着扶苏这样也好。

对天下怜悯,才会珍视,不会只求保命便将江山都作为筹码随意丢弃。

至少他还有扶苏,不是胡亥,也不是那宋徽钦二帝。

嬴政心中多日来为大秦将来发愁的死结解开了。

何况,大秦手下大将迭出,如今蒙恬只怕都已经率军追过额尔古纳,又将为大秦打下一大片土地,虽说都是极寒之地,只怕种不了多少五谷,但嬴政也想学着后来那汉朝,建个大大的养马场。

看看那宋朝,所有能够买马的路子都叫他国堵上了,这日后怎能不受制于人?

嬴政心中一阵警惕。

他也要三十万头马!对了,既然如此要尽快派人给蒙恬送信,将那什么肃慎等部落赶走的同时,可得多抢些他们的马!牛也不要放过,不要叫他们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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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嬴政一般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还有汉高祖刘邦。

虽说太子刘盈是个棒槌,但是乃公还有个非常能干的妻子啊!

先前他虽说被逼无奈选择了吕雉,这心里还是有些痛苦的,他为大汉时运不济感到痛苦,为没有一个好继承人感到痛苦,但如今听了那什么宋的遭遇,他豁然开朗了。

不说吕雉,大汉日后还有数位明君,就算后来裂开了,也还有那诸葛丞相建立蜀汉心心念念要克复中原,这么看来,我刘汉的国运还是不错的啊!

与汉高祖心有灵犀的还有诸葛亮。

南征在外的诸葛亮,坐在大营中拨了拨灯芯,细读阿斗送来的家信。

先乖乖问候了相父的身子,随后交代了朝中大事细问对策,最后又交上了近日课业。

林老夫子在说宋朝靖康之耻时,他正好得空,刚刚扎营在河岸,与叛军隔江对峙,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遣了使者相互试探,于是诸葛亮便仔细听了仙迹。

听完,再看阿斗写的信,他都不禁伸手摩挲了一下纸面,哂笑着摇摇头。

幸好蜀汉得的是阿斗,而非宋朝之君。

先前诸葛亮不说,心中也会遗憾蜀汉没能遇到一位如先帝般杀伐果断的明君,但此刻那点遗憾刹那间便消散了,阿斗很好,阿斗已经很好了啊!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宋以前的朝代不少被亲爹忌惮、嫌弃的太子、皇子近来都受到自家爹爹春风化雨般和煦的对待,不由都有些受宠若惊。

而宋之后的明清,已对这段历史了然于心,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界早已被两宋、元朝、自家稀奇古怪们的昏君拓展了。正所谓明君好得很相似,昏君却都各有各的昏,因此,万历年间,张居正只是跟着叹了一声,没有在心中留下太多波澜。

毕竟他面对的皇帝虽说没有徽钦如此昏聩,但也实在好不上哪里去。

而且,张居正今日心情格外好,内廷里传出消息来——李太后宫中有个王氏宫女怀孕了!

紫禁城里就一个男人,这宫女怀得是谁的孩子不言而喻。

听闻是偶然临幸,因此朱翊钧自己都忌讳不愿多声张,还是查了内起居注的档才确认无误的。

虽说在太后宫中临幸宫女让张居正眉头一皱,但总归皇上将要有后了。

张居正心头一松,忍不住抚须微微一笑:终于能换个学生了!

清朝,康熙对宋史毫无兴致,毕竟爱新觉罗也是女真后裔,与宋时期的完颜金都源于肃慎,因此比起同情宋朝,康熙心中当然更偏向金国——不过皇太极已经定下了调子,否认满清与完颜金之间存在联系,他将满清从金国女真、元代女真中划出了界限。

这是很明智的,大清不需要那个古老的女真,而需要一个崭新的满洲。

否则汉人对他们的接纳程度会更加低。

康熙开始学习汉法、汉制,企图去了解汉人,才震惊地发现他们居然有“九世之仇犹可报也”的想法,也就是说哪怕是明朝的汉人,都还谨记宋朝覆灭汉家传续断绝的仇恨,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敌视清朝,汉人太喜欢修史书了,每一道砍在他们身上的刀痕,他们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康熙也不明白,他们也和汉人不一样,并不会在乎什么“世仇”之流,所以当时生活在前明的女真人没有一个会为了两百年的旧账就想着反明复元的,元朝亡了就亡了呗,在入主中原之前,或许女真人对自己的历史渊源都充满了模糊。

如今听林老夫子讲宋史,康熙那种古怪之感又冒了出来。

怎么数百年之后,汉人还在为靖康而扼腕?

他们从不曾忘却,也从不愿忘却。

哪怕大多汉人都不知家国,但那些文人士大夫便已够了……康熙不由因这个从心中升腾起来的念头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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