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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成礼磕得很用力,几下后,额头就已红肿起来。边上的余梅花先是冷眼旁观,想到什么,也紧跟着求饶。

柳纭娘居高临下看着,眼中毫无怜惜之意。

“这是知道错了?”

“养了一场,肯定是有感情的,哪里就舍得送他去死?”

“这时候知错,未免太晚。”

“无论何时懂事,都不晚!”

……

听着众人议论,柳纭娘终于出声:“你们俩这般磕头求饶,兴许感动了你们自己。依我看,你们并不是真知错,只是单纯的希望我原谅你们,也是想让大人看在你们知错的份上从轻发落。”

她转身,冲着上首的大人跪了下去:“大人,这两人不孝不悌,若知道悔改。被我赶出去之后就该审视自身,然后求得我的原谅。然而,他们却又对杜鹃下毒,丝毫不觉自己有错。求大人从重发落。”

这和孟成礼夫妻俩的初衷不符。

二人磕头的动作一顿,却又很快恢复,比刚才更加用力。

关于廖小草中毒的事牵扯了许多人,这里面还有柳纭娘提及的孟家老两口被人算计才抱养孩子的内情。一时半会儿问不清楚,也有好多人证不在。

比如杜苗苗。

大人没有多纠结,直接押后再审。

离开公堂时,孟成礼夫妻俩和杜鹃被送入大牢,玉心奄奄一息,也被拖入了大牢之中。

姚家夫妻俩率先离开,从头到尾没有看柳纭娘一眼。

柳纭娘出了公堂不久,就被人拦住。

站在面前的正是一身月白的李云生,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下毒的事我已经加倍补偿,你也答应过我到公堂上告我。说话不算话……”

柳纭娘振振有词:“我确实没有告你啊,我告的是杜家姐妹让我公公婆婆收留孩子的事!”

李云生:“……”

他沉声道:“我不许你把这事翻出来。”

“我容不得孟家几代人被人算计。”柳纭娘拒绝道:“反正我已经接受了你的赔偿,回头大人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让你入罪。”

李云生噎住。还想要再说,那女人已经上了马车离开。

柳纭娘还是住在衙门对面的酒楼里,等着大人去镇上接人的这段日子,她也没有闲着。跑去城外了寻了十多个小乞丐做养子女。为此,还令开了两间房,男女各一间。

这些孩子在城外颠沛流离许久,被柳纭娘接过来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衫,身上的冻疮和陈年旧疾也请了大夫诊治。

众人面上感恩戴德,心底满心戒备,大的护着小的,不太愿意交心的样子。

为首的孩子孟成元,今年已经十一岁,见过“世面”最多,一直都挺乖巧。

“娘,您住在镇上,家里还有什么人?”问出这话后,他有些忐忑:“我怕见了人失礼……”

“没有人。”柳纭娘看穿了他的想法,说到底,这些孩子在外讨生活,根本就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好,怕她收留他们是别有用心。

孟成元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好。我会带好弟弟妹妹们,您放心。”

听这话,柳纭娘就知道,他不信自己所言。

也是,当下的人到了廖小草这个年纪,还是孑然一身,大概只有她一人是如此。

孟成元大概以为养母不愿意说实话,很快就会想法子将他们打发走。

又等了两日,重新开审,柳纭娘一大早就到了。这一回,她带上了几个大点的孩子,让他们站在外面旁观。

孟成元看到衙门,心里就先虚了三分。谁都知道内城繁华,客栈酒楼众多,善心的夫人也多,他们悄悄进来,可没少被衙差驱逐。

今日的公堂上要热闹得多,杜苗苗夫妻和余家人,还有杜家人都被请了过来。姚老爷上一次是旁观,今日也被请到了堂下。

看来,大人这事一定要把当年的事查个水落石出了。

值得一提的是,玉心不在。大人升堂过后,一脸严肃道:“玉心得了风寒,又自觉对不起主子。已经自尽!”

柳纭娘心里微沉。

大人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姚家夫妻。

“姚青,将当年你到镇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

姚老爷语气不疾不徐,缓缓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其实,我都快忘了那件事。”他叹息一声:“那段日子和家里吵架,心情不好,想出门转悠,又怕被家中寻到。刚好认识了一个从镇上来的人,便去了那里。刚安顿下来,就认识了杜鹃。”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角落中已经不成人形的杜鹃:“我和她谈了一段情,后来爹娘找到了我,逼迫我回家。以她的身份,家中肯定不愿接纳。再有,杜鹃生在乡下,长在乡下,若是到府中做一个丫鬟,怕也不能习惯姚府的规矩。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放她自由最好。”

说这些话时,杜鹃一直盯着他,仔细打量他浑身上下。

当年的清俊公子如今变成了微胖的中年富商,再不见那时的灵气。她不止一次的想过他回来接她的情形,不说大红花轿,哪怕只是粉轿,她也心满意足。

但是,等了许久,等到腹中孩子呱呱坠地,也始终没有消息。

上一回姚夫人在镇上说他离开时留下了大笔银子,她还不信,以为那只是她帮着夫君挽救名声的托词。可今日,他自己也这么说……杜鹃眼神落在了旁边跪着的姐姐身上。

杜苗苗盯着面前的青砖缝看得入神。

姚老爷继续道:“我家中不缺银钱,既是占了姑娘的便宜,又不把人接回府,便得安顿好她的下半生,才不枉她的一番情意。因此,离开之际,我给了她姐姐,也就是我二人的媒人一百两银票。”

“小镇贫瘠,她有了这些,自己买铺子收租或是当做私财嫁人,都有了退路,不至于被人欺辱。我不知道有孩子,也不知道她……这么惨。更不知道孩子被人利用的事。”

从姚老爷的立场看,他抛弃了伺候过自己的姑娘确实不对,可留下那么多银子也算有情有义。杜鹃的悲惨,不能怪他。

杜苗苗听着这些,袖子里的手颤抖不止。

“我……”

哆嗦了半天,勉强镇定下来,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词:“当年姚公子离开,我妹妹放不下,一直茶饭不思。我不敢说他不再回来的事,便瞒了下来。”

杜鹃眼中满是怒气,却口不能言,只能恶狠狠瞪着她,眼神里满是戾气,更不能将她瞪出几个窟窿。

她说不了话,边上的杜母听到这番话,气得半死:“既然你知道人家不回,在你妹妹有孕之后,你为何不找药给她喝?”

杜苗苗低下头:“我劝了的。”

知女莫若母,杜母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怒斥:“你只劝她不要孩子,却没有告诉她真相。她若是知道负心汉再不回头,心中没了期待,又如何会生下祸头子?”

孟成礼一连害了几家人,可不就是祸头子么。

杜苗苗张了张口。

杜母冷声道:“你就是想昧下银子!”

简直一针见血。

杜苗苗羞得脸颊通红,哪怕真是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下意识否认:“不是的,我怕她知道自己被抛弃后寻死,又怎么敢把银票拿出来?”

“后来那些年呢!”杜母真的是越想越气,二女儿家小女儿去镇上的缘由她是知道的,说是为了给小女儿选一门好亲,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银子!

那可是足足一百两银票。

就算小女儿没有进门,也足够她花用一生,还能分一些给娘家。

结果呢,杜苗苗可倒好,自己把那些银子收了,将消息瞒得严严实实。以至于杜母这些年来都认为是富家公子不要脸,自己女儿倒霉!

杜父狠狠瞪着二女儿,磕头道:“大人,一切皆因杜苗苗而起,请大人按律处置。”

杜苗苗被吓着了:“我一开始真的是不敢说,后来是不能说,不是有意昧下银子的!”

柳纭娘满脸嘲讽:“可这银子你到今日都没拿出来,我还记得,当初孟成礼夫妻俩给我下毒的事情闹开,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杜鹃指使后,他们三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无人收留,当时跑来找你,想问你拿五十两银离开镇上。你若是不想昧下银子,为何要拒绝?”

孟成礼满脸愤恨,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杜苗苗隐瞒,杜鹃拿到那么多银子,也不会把他送走,他也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对!你若是给了,我又怎会为了银子做错事?”他脸上的恨意毫不掩饰:“我和我娘的悲剧,都是你一手造成。你一副无辜模样做给谁看?”

语罢,他朝着姚老爷磕了一个头:“父亲,儿子知错。但这个女人害了我们母子,不能轻饶了她!”他仿佛看不见姚老爷黑下来的脸色一般,继续道:“当年我娘将我送养,应该也是她一手谋划,若我不去孟家,也不会跪在这里。”

于姚老爷来说,一个从出生就没有看到过的孩子,如今以十恶不赦的罪人姿态跪到公堂上,他能有什么感情?别说认亲,他甚至还巴不得这不是自己血脉,简直就是耻辱!

“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娘还没有身孕。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也只有她知道。你别乱喊。”

孟成礼:“……”亲爹不认他!

说到抱养孩子,孟家这些年丝毫口风都没漏,连廖小草都不知道,知情人也就那几人。

这又是十几年前的事,除了杜苗苗之外,愣是没有人知道当初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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