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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像是刚刚溺水然后被猛地拽出水面的人,脑袋有点晕。

他有些踉踉跄跄地坐回了椅子上,

呼……

父皇,

没驾崩。

心里,一下子又踏实了不少。

因为六皇子清楚,父皇不管怎么揉搓自己,杀自己的母族,推祠堂,夺走自己的一切,但最起码,父皇不会杀自己。

就是那位三哥,犯上那么大的错,身边甚至还可能有乾国奸细存在,现在不也是被圈禁在湖心亭,下面没了,但人不是还活着么?

但如果是自己二哥上位了,

依照自己二哥那个性子,自己这几个兄弟,说实话,能善终的,不多。

更别提,那个更为强势厉害的嫂嫂也快要入京了,要是一入京就成皇后,那对于姬家几个当代王爷来说,那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但冥冥之中,六皇子还感到自己居然有些失落,

父皇,没驾崩啊。

紧接着,

一个极为大逆不道的想法涌现而出,

父皇,

你到底还能撑多久?

小张公公是不知道自家殿下脑子里在想着什么犯禁的事,他仍然沉浸在太爷故去的悲伤之中。

宫中太爷,是所有太监们心中的“老师”。

其实,能被其收下传下炼气之术的公公,并不多,只有那么一小撮,但他就像生意一盏明灯,给宫内生活的这些太监们心里都燃起了一线希望。

这些太监们,因为身体残缺,所以性格容易极端,恨一个人,就容易将一个人给恨到骨子里去,但换句话来说,他们如果真的感恩一个人,那么真的能够将那个人视为自己的“父母”,甚至还超过他们的父母。

因为绝大部分公公都是小时候被自己父母卖入宫里净身的。

“节哀吧。”

六皇子叹了口气,

低下头,

继续吃烧鹅。

那位太爷去了哪里,他其实并不知道,他不敢过分地去打探,因为自己手上的牌,现在是用多少就意味着少多少。

但有一点六皇子早就知道,那位太爷,已经离宫多日了。

因为那俩太爷宫里打杂的宦官,给自己送吃食时,没有偷偷带上米糕。

太爷,

是死在宫外了啊。

………

宫中的氛围,一下子陷入了凝滞之中。

很多太监们的眼角,都泛着红,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悲切,情难自抑。

御书房内,

燕皇正在批阅着奏章,

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面上还泛着红光。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到御书房门口,陪侍在陛下身侧的魏忠河会意走了出去,在听到海棠花败的消息后,魏忠河身子先是一晃,随即目光炯炯,抬头看向天空,手中开始掐印。

少顷,

魏忠河走回了御书房。

“出什么事么?”燕皇放下了御笔问道。

“陛下,太爷,升天了。”

燕皇闻言,

身子往后靠了靠,

闭上了眼,

少顷,

开口道:

“回来了么?”

“回陛下,太爷借去的气运,都回来了,还多出了不少,太爷出宫前说过,无论陛下是否信这个,也无论陛下是否在意这个,但他既然是大燕的炼气士,自然得帮大燕把这份气数给补回来。

这也是他除了做米糕以外,唯一能为陛下做的了。”

燕皇摆了摆手,

“朕一个人待会儿。”

“是,陛下。”

魏忠河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燕皇则后靠在了椅子上,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眼里此时到底在想着什么。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

燕皇强行撑着椅子又坐直了,

拿起茶杯,

茶已经凉了,他却毫不在意地一口饮尽,甚至连里头的茶叶,也一同包入了嘴里,开始慢慢地咀嚼。

却怎么嚼,都品不出丝毫苦味。

燕皇眼里闪现出了一抹戾气,五指死死地抓着御案。

“你一直在朕耳边念叨着,说是因为龙脉被藏夫子所斩,所以朕的身子,才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你说要给朕将这斩去的气运再补回来。

呵,

就算能多活几天又如何,

也吃不到你亲手做的米糕了。”

“咳咳………”

燕皇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待得咳嗽过后,

习惯性地摊开掌心,

却忽然发现掌心的血渍比以往居咳出来的,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