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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商霎时如坠冰窟。

樵风见她明白了,转身离开。

素商杵在黑暗中,好半晌才找回神智,忙将那块布藏进袖筒,疾步往回走。

进屋时白明霁正在洗漱,只有晏长陵一人坐在木几旁,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生怕露出马脚,素商低着头暂时没动。

过了一阵,晏长陵倒是自己站起了身,“我去一趟书房,晚点再过来。”

天色已经黑透,廊下一排灯笼昏昏暗暗,晏长陵的身影一出长廊,金秋姑姑手里便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晏长陵推开书房的门,周清光随后出现在了门槛处,也没进去,胳膊一抱脊梁椅在门扇上,道:“不用查了。”

何意?

晏长陵看向他。

周清光想了想,说得简单明了,“主子替少夫人解决了孟挽,作为回报,少夫人也替您解决了赵缜……”

晏长陵怀疑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周清光见他不信,便道:“少奶奶手底下的那小丫头,证物落在了岳梁手里,岳梁今日瞒下来,适才给人送来了。”

晏长陵神色如同见了鬼。

白明霁?

她与赵缜什么仇,什么怨?要把人给埋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不信。

那头白明霁与他的反应几乎一样,石破天惊,简直不敢相信,盯着金秋姑姑,质疑道:“你说是晏长陵?”

金秋姑姑点头,“奴婢确定没听错。”

白明霁愈发乱了。

晏长陵何时认识孟挽了?

孟挽得罪过他?

她想过千万种可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晏长陵,什么样的仇,要让他置孟挽于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

事实摆在了面前,倒也并非无迹可寻,那么巧合,他晏长陵刚经过九岭坡,孟挽的车就翻了……

细细一想今日在大理寺提起孟挽时,岳梁看向晏长陵的眼神,白明霁脑门心都跳了起来。

先前以为是意外,尚还觉得是天意,得知乃人为,一连串的谜团扑面而来,比起疑惑更多的是茫然。

她怀里揣着刀子,等在了轮回的路上,就差亲手手刃仇人,挖出当年母亲的死因,想问明白她孟挽到底是如何害死的母亲。

如今一切都断了。

这一世还有何意义?

闷气堵在心口,哽得气都不顺了,震惊过后只剩下了满腔怒意。

日子没发过了。

不是她不想过,是两人八字犯冲,过不好了。

白明霁起身往外走。

“娘子……”金秋姑姑见形势不对,及时拖住她,“娘子先冷静。”

她冷静不了。

前世他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坏了她的事?

没等她找上门,屋外倒是先传来了脚步声,晏长陵冲进来,撩起来的珠帘砸在他身后“噼里啪啦”直响。

四目对上,像是两道雷光。

金秋姑姑知道娘子的脾气,生怕两人打了起来,慌忙拉住她,劝说道:“外面的橘子还没吃完呢,奴才替主子们剥……”

白明霁不买账,“我想吃,买得起。”

晏长陵偏头嗤声一笑,目光高傲散漫,扮演了这几日的体贴郎君,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金秋姑姑急得满头大汗,两厢里相劝,“世子爷,少奶奶,这大晚上的可别让人瞧了笑话,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万事它总得有个原由是不是……”

这话说进了两人心坎里。

确实想知道,对方是不是饭后溜大圈儿,吃饱了撑的,干起了鹌鹑嘴里寻豌豆的事。

见两人总算先冷静了下来,金秋姑姑长舒一口气,“奴婢去替主子们泡茶。”

冷静是冷静了,心头的怒气却并没有消失。

先前屋内的东西大多都是白明霁一人的,原本的主子回来了,自然要腾出了一半的空间。

她新置办的橱柜也多了一半男子的衣裳,各色宽大的衫袍即便是叠整齐了,与她玲珑的轻纱绫罗并列放在一排,占地还是宽了一圈,先前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甚是碍眼了。

走出里屋前,吩咐素商,“把衣裳分出来。”

晏长陵也不示弱,走去外屋屁股往蒲团上一坐,看到了木几上的茶盏,扬声问:“之前我那套黑釉盏,乃先朝进贡之物,饮酒饮茶皆适用,放在哪里了?”

也不点名道姓,但知道他问的是谁。

白明霁看着他屁股底下的蒲团,来了气,“世子爷那套茶具年岁太久,已有磨损,我让人丢了,眼下京城内流行青花瓷,精致美观,一套难求,这茶具乃汝窑所出的头一批珍藏上品。”

她花了近百两银子买来,不比他那黑乎乎的茶碗好看?

两人目光再一次对上,看得出来里面满是敌意。

先前几回,晏长陵只顾着欣赏她的容貌,知道她有绝色之貌,如今再瞧,对面那双原本漆黑灵动的眸子此时冷得像冰一样,方才察觉,自己对这位白家大娘子似乎并不太了解。

当初他议亲之时,父亲问他想娶哪家姑娘。

他心中并无喜欢的女子,便道:“必是要娶这京城内最好的小娘子。”

后来媒婆上门,笑着问他:“世子想娶的可是白家大娘子?”

白家大娘子的名声,他听过。

说是及笄那日大出风采,面上的轻纱一揭连日头都没了光辉,想来也知道是夸大其词,但并不妨碍他娶个人人都仰慕的小娘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