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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光一口气噎住,“老子是你姐夫的人,不?是你……”

“这些都是钱家?人,他们会要了我的命。”白星南打断他,“我能不?能活,就看周副将您了,我死了阿姐肯定会伤心,她伤心了,姐夫便会生气,他一生气,您就会遭殃……”

周清光一愣,彷佛头一日才?认识他,“行啊,白二少爷,不?是废物啊,老子都被骗了,好样的啊……”

话音一落,对面?十来个死士,气势汹汹地攻了过来。

白星南的脑袋是在藏拙,但四?肢是真的拙,几?乎全靠周清光相?护。

周清光身为副将比谁都清楚,行军打仗,最关键的便是站取有利的地势,他能在自己熟悉的战场上杀敌无数,但要在他漆黑的巷子内,与一群死士相?对,便有些吃力了。

很快两人被逼到了死巷内,周清光骂了一声,“操——”一把拎起白星南衣襟,道:“我甩你上去,骑马去钱家?找宴世子,老子没能死在战场上,今夜这条命,倒是系在你裤腰带上了。”

但对方早就知道他的意图,今夜的目标也只对准了白星南。

周清光暗骂了一声,紧握手中弯刀,正打算杀出一条血路,突然一片火光自头顶上亮起,一瞬点亮了整个巷子。

巷子内的人皆停了下来。

等底下的人看清时?,屋顶上不?知何时?已?密密麻麻蹲满了弓箭手,手中的弓箭对着底下的一众死士。

随后一人自对面?的瓦片上缓缓地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底下的狼藉,嘴里‘啧’出一声,漫不?经心道:“干什么?呢,这大半夜,不?给人留活口了?”

周清光认得这货。

这不?就是主子说的那死人脸,裴潺吗。

晏长陵与白明?霁出宫后,径直去了钱家?,求见钱首辅。

知道他们今夜会来,钱首辅早就备好了茶具,坐在屋内正泡着茶等,钱家?大爷也在,听小厮禀报两人来了,亲自起身迎了出去,丧子之?痛让这位父亲在短短两日之?内消瘦了许多,拱手同晏长陵道:“这两日晏指挥辛苦了,家?父已?等候多时?了,请吧。”

晏长陵点头回礼,带着白明?霁一道走了进?去。

适才?在宫中听皇帝说起钱首辅的形貌,晏长陵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如今亲自一见,不?由一怔。

虽说这次回来并没有见过他,但半年前有见过,那时?精神面?貌都还不?错,一头发丝还余了一半黑,这会子坐在蒲团上,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满头雪白,已?不?见半点青丝。

竟是苍老到了这等地步。

听到动静声到了跟前,钱首辅方才?抬头,对晏长陵和白明?霁抬手比划了一下,“晏世子,少夫人坐吧。”

仆人备了坐,两人坐在钱首辅对面?。

钱首辅亲自拿起茶夹,从瓷缸内夹出烫好的青瓷茶杯,放在了两人跟前,这一番动作,费了他不?少力气,一只手明?显在抖。

晏长陵伸手去接,“晚辈来吧。”

钱首辅一笑,没给他,“趁着老夫还能动,就让老夫人多动动。”

晏长陵没再勉强,“叨扰首辅大人了。”

钱首辅笑笑,面?容一团慈祥,“老夫先前目睹了世子的少将风采,早想单独相?邀品一回茶,没想到在今夜这等场合相?见。”

晏长陵含笑,看着他颤颤巍巍地往自己跟前的杯子内添茶,“该晚辈前来造访。”

钱首辅又往白明?霁杯子内注入茶水。

之?前也曾在宫中见过白明?霁,太后极为看重她,瞧上的应该是她身上的那股韧劲儿,笑了笑道:“白大娘子姿容绝色,性情率真,能与世子相?配,确乃天造地设一对。”

白明?霁微微俯身回了一礼。

寒暄完,饮完了一杯茶,几?人才?说到正事上。

晏长陵乃钱首辅亲自点名,来替钱大公子追查真凶之?人,明?日一早大公子便要下葬了,查到了哪一步,总该有个交代,钱首辅拉了拉肩上的大氅,问道:“晏世子今夜前来,想必是有结果了?”

晏长陵没应,而是垂头从袖筒内拿出了二十年前梁家?的案宗,放在了木几?上,从头说起,“钱大公子遇害那夜,晚辈已?经问过其身边的小厮,除了见过金公子和贵府的四?公子之?外,还曾出去见过一位前来送满月礼的宾客,回来后,大公子的行为便有些异常,遣退了身边的小厮,独自一人待在书房内,直至凌晨,被人发现,死在了书房外的长廊上,胸口被利刃所刺,一刀毙命。”

随着晏长陵对大公子死因的重新回顾,屋内死一般地沉寂。

白明?霁目光轻轻一瞥,看了一眼?旁边的钱大爷,见其面?容苍白,神色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却?没去打断晏长陵所说的话。

晏长陵继续道:“金公子与四?公子,晚辈已?审问过,没有作案的时?辰和证据,最有嫌疑的便是这位后来的送礼之?人。”

晏长陵把木几?上的卷宗,缓缓地推给了钱首辅,“此人姓梁,名为梁钟,二十年前乃首辅的学?生,后因科举舞弊,自绝于地牢,首辅不?知对此人还有没有印象?”

钱首辅对他的话,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倒是盯着桌上的案宗时?,目光颤了颤,想伸手去拿,顿了顿又忍着了。

这当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随后一名小厮匆匆走进?来,俯身在钱大爷耳边低语了一阵,钱大爷脸色一变,看向钱首辅。

钱首辅下颚微扬,让他先回去。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急之?事,钱大爷顾不?得同跟前的客人打招呼,当场起身,疾步走了出去。

没等晏长陵出声询问,钱首辅便接着他适才?的话,回答道:“记得,此人乃我门?下的学?生。”

晏长陵只瞧了一眼?钱大爷消失的背影,便回过了头,也没主动去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继续自己的问话,“那时?,大人还并非首辅。”

钱首辅点头一笑,“是啊,我资质愚笨,迟迟考不?中功名,最终也只能困在一间书院之?内,一面?教书一面?赶考。”

晏长陵又道:“据卷宗上的记载,梁进?士与钱首辅,应该是参加了同一届殿试,首辅大人高中,而您最为得意的弟子却?因为两张答卷上都出现了他的名字,被判为舞弊,从此名声狼藉,家?破人亡。”

外面?有了凌乱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钱首辅沉默了片刻后,没有否认,“没错。”

晏长陵又问道:“首辅觉得梁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时?,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先是周清光,一条胳膊还在淌着血,拖着一位半死不?活的死士进?来,另一只手里的刀尖,却?对准了刚走出去的钱大爷喉咙。

钱大爷被他逼得退进?了屋内。

再是刑部侍郎裴潺,搀扶着满身伤痕的白星南,看向晏长陵,一扬头,笑道:“晏指挥,又欠我一回了。”

晏长陵:……

钱首辅对这一切,没有多大的意外,也没有惧怕,面?上只露出了莫大的遗憾,叹息地闭上了眼?睛。

白明?霁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时?也只看到了满身是血的白星南,眼?皮子突突两跳。

他彷佛永远都是在受伤。

起身冲过去,一把从裴潺手里接过了他,咬牙质问道:“你可有哪一回,见了我,能完好无损?”

白星南倒在她肩膀上,勉强撑着眼?睛,抱歉道:“对不?起,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