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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几人今日大醉了一场。

陆隐见红光满面,拉着几人谈起了他的婚礼,“我陆隐见虽比不上两位晏兄尊贵,但我陆家有钱啊,我要让江宁九街人人都要沾上这份喜气,还有东西?两条枝江,我已雇好了船只,囤好了烟花,时辰一到,整个?江面都会绽放烟花,届时,万千百姓都将见证我与云归的幸福时刻。”

他眼里带着光,一脸的憧憬,又揪住晏长陵问:“晏兄你有经验,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定要提醒我,这只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成亲,不?能留半点遗憾……”

他不知道云归还能陪伴他几日,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眼中泛泪,陆隐见不?敢回头往屋子内看,更不?敢她面前露出半点悲伤,他想把余生自?己所有的笑容都留给她。

晏长陵略微沉思,此时与白明霁一样?,也不?太明白,上辈子钱云归活得好好的,为何这一世的钱云归会患病。

晏玉衡勾着陆隐见的肩膀,也喝多了,大舌头道:“陆弟放心?,婚礼当日的乐队我都替你请好了,江宁第一琴师,到你府上弹奏一日,保证,江宁百姓一辈子都难忘。”

陆隐见裂开一口白白的牙,对?他的话很满意?,自?己提着酒坛子往碗里倒酒,回头同晏玉衡,晏长陵碰了碰酒碗,“晏兄,晏二兄,来,咱们接着喝……”

这段日子压抑太久,陆隐见今日的话尤其多,往里眼里的那份精明变得稀薄,“晏兄,我看你也别?当什么少将,锦衣卫指挥使了,你要不?改行,开个?酒楼,铁定能轰动江宁。”

晏玉衡笑道:“那是?,堂堂皇室宗亲,侯爷世子爷,沦落到去酒楼炒菜,确实够轰动。”

“你别?笑。”陆隐见捏了捏眉心?,把脑子里的昏沉甩掉,“繁华如梦,没有时拼尽一切想要入梦,殊不?知人生短暂,光阴都浪费在了追逐之?中,真?正能为自?己而活,为所爱之?人而活的日子,屈指可数,晏兄有朝一日,要真?能开一家酒楼,我倒是?要羡慕了。”

说完突然冲身后被靠着榕树正喝着酒的周清光道:“清光,一亩田,一方院,一家安宁人齐全,当年?我笑话你,今日我向你致歉,你才是?真?正的大智者?,我敬你。”

周清光并非江宁人,在边沙算得上贵族,当初晏侯爷把他交给晏长陵时,晏长陵问他,你想要什么,周清光道:“一亩田,一方院,一家安宁人齐全。”

几人都在场,还曾笑话他,说他是?思春,想娶媳妇儿了。

周清光一笑,反问道:“陆公子的梦,不?是?内阁首辅?”

陆隐见闻言陷入了沉默,一口酒饮下去,咬牙憋住了眼里的泪。

他本是?个?私生子,母亲为妾,被陆家家主买回来,只为传宗接代,后被主母设计赶出了陆家,在府外生下了他,他完美遗传了陆家家主的智慧,家贫之?时,便?聪慧过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掘墓葬母,以自?己乃陆家独子的身份,硬是?把自?己的母亲,埋在了陆家逝去的家主身旁,之?后一路爬到了家主之?位,凭着一身本事,又入了翰林院。

他的前途无可限量。

他一身才华,不?该被卷入阴谋之?中而不?得善终,他好不?容易从泥潭里走出来,一生的愿望便?是?位极人臣,他那么努力,应该享受属于他的那一份殊荣。

院子里的说话声落入屋内钱云归的耳中,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的眼睛,一瞬之?间笼罩出了一层浓浓的悲伤。

白明霁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问道:“大夫可有说,三娘子得的是?何病?”

钱云归摇头。

过了一会儿,突然轻声道:“我不?后悔,也无憾。”

她用自?己的运势,性命,换他一世安康,即便?这是?一场梦,她也不?后悔。

她脸色苍白笼罩着悲伤,身上却又有一股淡定的坚毅,目光彷佛穿透了生死之?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纵然活了两世的白明霁,也无法做到她的这份淡然。

白之?鹤、阮嫣、孟挽,还有国公府满门?,这些上辈子本该活着的人,因?为她和晏长陵的干涉,命运才发生了变化。

但陆隐见和钱云归没有。

白明霁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聊了一阵,白明霁注意?到她腰间挂了一枚符,想必是?为了驱出病魔的符咒,与寻常的符有些不?一样?,倒是?头一回见,好奇问道:“三娘子这符,是?从哪个?寺庙里求的?”

钱云归轻笑,“普通的平安符罢了,少夫人若是?想求,下回我也替少夫人求一枚平安符回来。”

平安符她倒是?有,还是?个?永久的,“三娘子身子弱,好生将养着,待病好了,你与三娘子一道去求。”

钱云归含笑应道:“好。”

可白明霁看得出来,她的身子已?接近油尽灯枯。

也答应了她。

若真?有那一日,会把她的话传达给晏长陵。

钱云归不?能出去,两人便?坐在屋内,聊起了京城里的趣事。

陆隐见也喝得差不?多了。

心?中记挂着钱云归,担心?太晚她的身子受不?住,饮完酒又问晏长陵要了一碗醒酒汤,午后歇了一阵,趁着日头还在,陆隐见辞了行。

临走前,同晏长陵约好了,“说好了,过几日,咱们寺里见。”

看到钱云归出来时气色好了许多,陆隐见很是?高兴,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温声道:“等成亲后,咱再来好不?好。”

钱云归笑着点头,“好。”

晏长陵和白明霁把人送到了门?口,上车前钱云归突然转身同两人行了一礼,提起头目光真?诚地道:“今日一别?,愿世子爷和少夫人,平安顺遂。”

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两人回了礼,“三娘子保重。”

马车走远了,白明霁才看向晏长陵,晏长陵也转头看向她,眼里的疑惑与她一样?,两人缓缓漫步进屋。

白明霁没忍住,问他道:“上辈子陆隐见当真?行刑了?”

晏长陵点头,“嗯。”

他亲眼所见。

在刑场上他看到了钱三娘子的马车,那时她已?是?礼部侍郎夫人,隐匿在角落,送了陆隐见最后一程。

至于钱三娘子活到了多少岁,他便?不?得而知了。

见白明霁拧着眉,晏长陵俯身牵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安抚道:“不?必多想,有陆隐见在,定有法子治好,你只管想,明日吃什么。”

白明霁诧异地看着他,“不?去锦衣卫当值了?”

“不?急。”晏长陵牵着她往前,一副懒散样?,彷佛没了骨头,身子往她肩头上靠,“国公府被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倒下去免不?得砸伤一片,朝中还得忙乎一阵子,为夫也受了伤,累了,急需娘子的陪伴。”

白明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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