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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陵麻木地看着眼前一幕。

陆隐见抱着钱云归,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大夫,急切地求救,“你们跪我干什么啊!都过来啊,快救救她……”

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

陆隐见眼里满是绝望,人已然崩溃,不?断地去摇怀里的人,“云归,你醒醒,只要你醒了,这辈子,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不?,下一辈,下辈子也是,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他同?她说着好话,想把人哄回来,抬手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干了她脸上的血迹,“云归,求求你了,你再看我一眼。”

昔日的陆家家长,雷厉风行,生意场上人称陆算盘,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此时?却那么的无能?为力。

悲痛的情绪触及到了每个人的心。

屋内哭声一片,二夫人到底是不?忍看下去了,走到了陆隐见的跟前,痛声提醒道:“陆公子,放手吧,云归已经走了。”

陆隐见的神智似乎被这一声唤了回来,终于没?有再动了,盯着钱云归苍白的脸色,安静了片刻后,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突然起身往外冲去,口中喃喃地道:“我这就去求菩萨,一命换一命,求他们把人还回来……”

他身边的小厮怕他出事,拦住了他的路,晏玉衡也劝说道:“陆兄,你先?冷静。”

陆隐见眼中焦灼,很?不?耐烦,“让开!”

晏玉衡转身求救地看向了晏长陵,“晏兄。”

晏长陵摇头,“让他去吧。”

……

“施主既已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有想过,眼下一切,实则早已发生过?”

“世间之物,唯有过去不?可变,活着之物不?会因外界的干预而死?,逝去之物,也不?会因施主的到来而复活,无论过程如何,所定?命数,无法更改。”

“生死?符也改变不?了。”

“生符以?吸取他人今生的气运,命数,而改变来世的命运;死?符相?反,献符之人以?今生的气运、命数,换对?方来世一命。”

……

所以?,在自己所谓的上辈子里,死?的人才?是他陆隐见?

白明霁昨夜在老夫人屋里陪了她半夜。

老夫人醒来后便一语不?发,目光呆滞,死?死?地抱住了那罐子核桃,一直到天亮。

白明霁让春枝去备了粥,亲手喂她,“祖母,吃点?东西。”

老夫人依旧一动不?动。

白明霁从未在一个老人身上看到过绝望,无声无息的疼痛,才?最让人难受,放下粥碗,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祖母,父亲走了,可二爷还在,您还有您的孙子孙女?呢,我们都还在,会陪着您。”

老夫人眸子颤了颤,缓缓转头看向她,许久未说话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疑惑地问道:“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上天就不?把我收走呢?”

白明霁心口乏酸,下意识地抱住了她,低声道:“祖母好得很?,还得长命百岁,谁敢来收?”

老夫人又落了一阵泪。

白明霁拿出绢帕替她擦干净,安抚道:“祖母,父亲已去,还请祖母定?要保重身子,郎君自幼没?了母亲,如今又失去了父亲,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只剩下老祖宗您了。”白明霁从不?是一个善言之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劝人,可此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是从心底自个儿蹦到了她的嘴边,哑声道:“昨儿夜里他已怄晕了过去,老祖宗要再有个三长两短,您让他怎么活?”

老夫人愣了愣,握住白明霁的手,紧紧地捏了一阵后,便也不?再发呆,松开了怀里的核桃罐子,终于开始了进食。

伺候完老夫人早食,白明霁刚出去,便听余嬷嬷禀报,晏长陵醒来后像疯了一样,突然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至今都还没?有回来,“少夫人,要不?要派人手去找找?”

“不?用。”他去透透气也好。

有周清光,他不?会有事。

灵堂内不?能?没?有晚辈守着,白明霁虽一夜没?睡,还是坚持去了灵堂。

很?奇怪。

孟挽的事,一度成了她的心魔,按理来说应该刻不?容缓,可此时?,她却想替晏长陵守住这一方后宅,想让他的遗憾更少一些。

午后晏长陵才?回来,白明霁还跪在灵堂,跪得太久,膝盖都麻了,看到晏长陵后,想起身,却动不?了。

晏长陵眉头微拧,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把人背了起来,径直往院子里走,路上还抚了抚他的膝盖,“疼吗?”

“有点?麻。”

“傻。”疼了不?知道去歇息?

白明霁趴在他背上,见他似乎已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便问道:“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没?进宫。”

白明霁一愣,“那你去哪儿了。”

沉默了好一阵,晏长陵才?低声道:“钱家三娘子,走了。”

白明霁脊背一僵。

还是走了……

可上辈子她并没?有死?啊。

晏长陵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疑惑,将她往上搂了搂,柔声道:“别胡思乱想,其他事,等休息好了再说。”

白明霁确实太累了。

回去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

翌日一早,晏侯爷便要下葬,府上所有人都守了一个通夜,天一亮便出了殡。

立夏以?来,连着晴了一个多月,侯爷下葬那日,天上却落起了雨点?。

一代万户侯,护过边疆,卫过家国,出殡的队伍从街上经过时?,路过行人,无不?肃穆。

白明霁跟在晏长陵身后,走在队伍的前面,待裴潺的马匹经过时?,只看到了队伍的尾巴。

刚从青州回来,裴潺并不?知道城内发生的事,看这队伍的阵势,应当是个大户人家,倒是好奇,转头问广白,“这是哪家的贵人过世了?”

广白也是刚接到人,还没?来得及禀报,忙道:“晏侯府的晏侯爷,前日早上走的。”

裴潺一愣,晏侯爷?

想起那日在晏家军营,朱光耀一枪砸下,晏侯爷用一只伤腿撑起了身子,反败为胜,心头由?衷地佩服。

在刑部见惯了人性的丑陋,晏侯爷这般铮铮铁骨,已是少之又少。

裴潺翻身下马,与众人立在一旁,肃穆送了一程,直到瞧不?见队伍了,才?转过身,匆匆走向马背。

他查到了一个大案子。

至关重要。

必须立马进宫。

可就在要上马背的一刹那,却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

白明霁当年能?被刑部尚书看中,雇她留在了刑部担任画师,并非是看上了她与太后的关系,而是她当真?有那个本事胜任。

跟前的这张脸,与白明霁那日作?的画像一模一样。

对?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目光望了过来,对?他额首轻轻一笑,那笑容倒是像极了白二娘子那只鹌鹑。

裴潺愣了愣,下一瞬,瞳孔突然缩紧,一把推开身旁的广白,自己也顺势藏在了马匹后,“躲开!”

话音刚落,几只冷箭,便射在了马肚子上。

马匹一声痛嘶,扬起了蹄子,疯了一般狂奔,没?跑几步,便倒在了地上。

“有刺客!”广白被裴潺推到在地,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神色一肃,翻身爬起来,往放冷箭的方向追去。

裴潺也站了起来。

再往人群里望去,四处全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哪里还有适才?那人的踪影。

裴潺推开人群,往前去寻。

今日晏侯爷出殡,白明槿也来了。

适才?在队伍前,白明槿见到了白明霁,脸色苍白又疲惫,不?免有些担心,“这半年内,姐姐接连办了好几回丧事,操劳了不?说,还费心神。”

冬夏安抚道:“二娘子安心,大娘子有大姑爷看着呢。”

白明槿还是不?放心,“等明日,我去看看姐姐吧。”

冬夏听她愿意出门了,面上一喜,“大娘子不?知邀请了娘子多少回了,娘子总算想明白了,恕奴婢多一句嘴,这再亲的姐妹,也得随时?走动,走动多了,会更亲热……”

白明槿含笑点?头。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身侧突然有人唤了一声,“阿槿?”

白明槿应声回头。

孟挽立在她五六步的地方,冲她一笑,柔声道:“还记得我吗?”

白明槿看着来人,愣了愣。

两年前母亲的葬礼上,她见过孟挽,因长相?与母亲和自己极为相?似,白明槿记得清楚,很?快认了出来,惊喜地道:“姨母?”

“嗯。”孟挽上前,打探了她一番,打趣道:“两年不?见,阿槿也长大了,越来越像姨母了。”

白明槿羞涩一笑,不?知道她是何时?来的京城,关心地问道:“姨母一人来的京城?何时?到的?”

孟挽一顿,问道:“你阿姐没?告诉你?”

自从那日白明霁半夜上门后,白明槿便没?再见过她。前几日她突然把素商送了过来,非得在她跟前守着。

今日出来,人还跟着呢。

这会子去牵马了。

见她不?知情的模样,孟挽也没?为难她,“几日前就到了,你舅舅也来了,在宫中谋了一份差事,忙着打点?,一时?顾不?得上门。”

孟家的人白明槿也只见过孟挽一个,但听母亲生前提起过自己有位舅舅,意外地道:“舅舅也来了京城?”

“对?啊。”孟挽点?头,伸手去牵她。

手还没?碰到,突然两道惊呼声从身前和身后同?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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