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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盛什么玩意儿?

这要是盛焦的缚绫,那可就和悬在脖颈上的屠刀无异。

奚将阑浑身一僵,唯恐这红绳会猛地收紧,将自己当场分尸。

“救命……”他不敢再动,朝着横玉度道,“哥哥救命。”

横玉度正要救他,酆聿坐在轮椅扶手上一拍横玉度的手,叽叽歪歪阴阳怪气:“救什么救?这不是你心上人爱的缚心绫吗,你躲什么?”

“但他盛无灼性情扭曲,得不到我便要毁了我,若是我被他抓住,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奚将阑面上胡说八道,心中却凌乱得几乎要崩溃。

——上沅不是说盛焦在獬豸宗闭关吗?!怎么才半日他就到恶岐道了?

救命啊!

酆聿疑惑:“闭关?”

横玉度伸手勾着那虚幻的红绳,笑了笑:“……倒是锲而不舍。”

奚将阑怕盛焦怕得不行,哆嗦着正要说话,却见那红绳猛地一阵波荡,“啪”地一声直接捆在他身上,末梢更是在他小指上缠了好几圈。

横玉度立刻就要阻拦,“换明月”飞到那根红绳上,猛地张开尖喙一叼。

“啊!”

一想到这个红绳是盛焦的,奚将阑本能觉得自己肯定会被这根红绳勒死。

但等了又等却没有感觉到身体哪里传来疼痛,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那红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伸手勾了勾小指,并未发现什么束缚。

琉璃鸟还扑腾着翅膀飞在他身边,奚将阑顿时了然,感激涕零地握住横玉度的手:“哥哥,没想到这些年你的修为如此精进,就连盛焦都能击退。”

横玉度:“……”

横玉度沉默了,刚才他明明还没有动手。

奚将阑没有灵力,全然不知内情,高高兴兴地像是找到粗壮大腿抱,难得乖巧地蹲在横玉度面前,卖乖讨好。

“哥哥,你再给我几个“换明月”防身吧。”

横玉度解释:“你不要误会,方才的缚心绫并不是我击退的。”

他每次总说一堆话来解释,奚将阑早就自动将他的“你不要误会”之后的话全都当成废话,随口敷衍了几句:“好好,知道了。再给我几个吧,求求哥哥了。”

横玉度只好将身边飞来飞去的琉璃鸟雀抓来几只,按照奚将阑想要的话下了几个“换明月”的语灵存起来。

奚将阑像是拿到了保命符,心满意足地将琉璃鸟雀塞到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效用还是持续一个月是吧。”

“嗯。”

奚将阑更高兴了。

这时,木傀儡终于摇摇晃晃地过来,恭敬走到奚将阑身边弯腰一礼,冰冷漠然的语调比之前多了些殷勤。

“小仙君大驾光临,恕我等怠慢——应大人请您先去画舫休憩片刻,他即刻就到。”

奚将阑没心没肺就要过去。

酆聿上前一把把他薅过来。

奚将阑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不满道:“慢着点成不成,摔坏了我你们赔得起吗?”

“应巧儿可不是什么好人。”酆聿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天衍学宫的离相斋多出妖邪,应巧儿更是妖邪之首,阴鸷恣睢,行事心狠手辣全然不顾后果。你现在修为尽失,就不怕他趁火打劫把你掳了去?”

奚将阑奇怪道:“他掳我这个病秧子做什么?”

酆聿咬牙切齿:“把你做傀儡!”

“把活人做傀儡?”奚将阑没好气道,“你疯了还是巧儿疯了?”

“他的相纹是天级“檐下织”,能悄无声息将傀儡丝遍布你浑身经脉成为提线木偶!”酆聿恨铁不成钢,“这种邪魔歪道的人,你到底是哪来的胆子同他亲近?”

奚将阑蹙眉。

虽然在他印象中应巧儿是个无比乖顺乖巧的孩子,充其量就是性情冷僻不爱同人交流,但对比其他斋的人,他还是更相信诸行斋的同窗。

“听起来的确挺危险。”奚将阑思忖半晌,道,“但我还是得去一趟。”

酆聿怒道:“去找死吗?!”

横玉度知道奚将阑是为了“三更雪”,终于开口道:“去可以,但不能和应琢牵扯太多。”

酆聿不可置信道:“横玉度!怎么你也……”

“我随你去。”横玉度没有理会酆聿的暴怒,“你必须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奚将阑“噗嗤”一声笑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有操不碎的老妈子心?”

横玉度瞥他一眼,脾气好没和他一般见识。

酆聿无能狂怒:“去吧去吧,全都去吧!我走!”

他正要甩袖离开,奚将阑嬉皮笑脸地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走哪里啊?横老妈子不良于行,又是个易碎的琉璃人,要是出事了不还得靠酆大少爷力挽狂澜嘛,哪能缺了你啊?”

酆聿的怒气瞬间降下去大半,冷笑一声:“你不是还说应巧儿乖顺吗,现在怎么又怂了?”

奚将阑道:“人总会变的,我同他六七年没见面了,万一他真的要对我下手呢。”

此人聪明得过分,但对情爱一事脑袋就有点不怎么灵光。

酆聿哼哼几声:“担心出事,不去不就行了吗?”

“不太行。”奚将阑道,“画舫中也许还有奚家相纹的线索,我必须要去这一趟。”

酆聿知道他是个倔脾气,只好不情不愿道:“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去看一看乐子吧,要是你被应巧儿抓走,我肯定推着横玉度就跑,看都不看你一眼。”

“好好好。”奚将阑点头,“还是两位少爷的命更贵重些,自然是得先跑。”

酆聿被他呛得咳了一下。

商定好后,三人朝着画舫而上。

只是在奚将阑一只脚踩在画舫的边缘台阶时,突然感觉身后一阵不自然的灵力波动,像是有什么阵法发动了似的。

——但刚才明明是没有的。

与此同时,横玉度像是感知到什么,突然下意识抬手朝着前方只隔了半步的奚将阑抓去。

“将阑……”

下一瞬,横玉度的手猛地落了空,他愕然抬头。

明明只是相差半步,但两人却像是在不同世界似的,手像是拨了一下水面,水痕湿哒哒地浸透五指。

横玉度瞳孔倏地一动,黝黑眼眸毫无征兆地化为漂亮璀璨的琉璃。

他低喝道:“破——”

“换明月”的灵力好似海绵骤然掀起的狂风巨浪,余浪甚至将一旁恭敬站着的傀儡轰然击碎,但是落在面前水纹上却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动静。

奚将阑还保持着背对他们往前迈步的动作,时间像是停止了,又或是画舫的芥子空间同外界并不是同一个时间流逝,导致他的每一步都很缓慢。

酆聿眼疾手快,直接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妄图跟着奚将阑一起过去。

但那层水膜结界不知掺了什么,酆聿的手刚一碰上去就是一股雷纹噼里啪啦地顺着指尖一路蔓延至小臂。

酆聿瞳孔剧缩,瞬间缩回手。

整条手臂上已全是焦黑雷纹。

但凡他缩手再慢些,怕是整条手臂都保不住了。

横玉度没想到应琢竟然当着他的面就敢如此强行掳人,“换明月”的灵力从他后颈猛地窜出,化为成百上千的琉璃鸟雀。

他低低道了声:“破。”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琉璃鸟尖啸着朝那层水膜撞去。

灵力一茬接着一茬,像是要将整个画舫芥子撞破。

“小心点哦。”突然,有人在旁边说,“那不是阻拦你们的结界,而是芥子入口的禁制,若是你将芥子击碎了,师兄怕是性命不保。”

横玉度灵力一顿,鸟雀瞬间停在半空,保持着狰狞咆哮的姿势一动不动。

酆聿猛地抽出鬼刀,冷冷道:“应琢。”

应琢一身红衣懒散地靠在一旁的桂树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学奚将阑,甚至还抬手摘了簇桂花,漫不经心盯着那细碎的花。

横玉度投鼠忌器,沉着脸将“换明月”收回来。

无数鸟雀围着他身边飞来飞去,带着和横玉度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森冷气势,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化为冰冷利箭射穿对面人的心脏。

“奚清风的画,是你放在姑唱寺唱价的?”

应琢笑了。

他长相本就妖邪,只有在奚将阑面前时会伪装成温柔乖巧,此时乍一笑出来,殷红的唇像是沾染鲜血般让人不寒而栗。

“横掌院是个聪明人。”应琢漫不经心地将木头手上的桂花吹散,“獬豸宗和天衍学宫搜捕师兄六年,将他逼得不知蛰伏在何处吃了多少苦,也害得我遍寻十三州都找不见他的踪迹。若不是奚清风的相纹画,我哪能这么轻易寻到师兄?”

横玉度罕见动了真怒,温其如玉的气质被冰冷厌恶所取代,冷冷道:“你同六年前屠杀奚家的罪魁祸首牵扯到一起,将阑如果知道……”

“师兄当然不会知道。”应琢低笑着打断他的话,“师兄往后都不会再受颠沛流离遭人追杀之苦,我会保护他,不会再让你们这群伪君子靠近他半分。”

酆聿不耐烦道:“和这种心思龌龊的人还谈什么?直接杀了他,照样能找回奚绝!”

酆聿和应琢同为天级相纹,在学宫时就打得不相上下,此时他懒得听横玉度慢吞吞讲道理,直接拔出鬼刀。

刹那间,万鬼恸哭。

狰狞厉鬼嘶叫着冲去,应琢竟然动也不动,任由阴煞阴气扑到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安安静静的傀儡突然发出一声熟悉的……

“破。”

刹那间,黑与红交织的灵力化为几只鸟雀,扑扇翅膀瞬间撞在厉鬼阴气上。

轰的闷响,一阵灵力相撞将方圆数丈的雪花都横扫去远方。

横玉度瞳孔剧缩。

就连酆聿也惊愕住了。

那木傀儡使出来的……

竟然是横玉度的“换明月”?!

不对,只是和“换明月”像,并非真正的灵级相纹灵力。

即便如此,横玉度的心口也传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沉着脸看向发出那声“破”的木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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