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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伶这位当事人以及商家人来之后,不到十分钟,整个以魔都司法圈精英而对外经营高冷、严谨、高逼格风格的四大律所之一的律师们其实就在各自的小群小团体里分裂出了多个版本的逼逼内容,它是严密的,也是花里胡哨的。

案件的狗血,阴险,残忍,案中人的无耻,离谱,跌破三观,这些都足以成为八卦的点。

不过,在案子没有定乾坤之前,这些律师就算知情,也大多不会在聊天软件里暴露真实的秘情或者表示出去客户的鄙夷,一般是浮于表面的聊天或者描述,但私下关了门,口头说说,不外人所知,也不会被记录出去的,才是真正的八卦——当然,在律所这种地方,私下如果有人配备录音笔,那是行业大忌,不管你记下了什么,等着退圈吧,没人会再用你的。

所以,女律师在他们这个办公室里听到这些内容并不奇怪,而且基于案子是刚接就直接在今天会面,堪称最神速的双方过招,好多信息都没深入。

浮于最表面的就是关于这些人的样貌跟打扮。

样貌嘛,不得不说,覃伶的确是个在魔都境内芳菲往来窈窕佳丽无数的圈子里都算得上出挑,不然也不会让四舍五入百亿富翁级别的商作贾在这些年万花丛中挑她在明面上当“夫人”,而且默认让自己那些社交伙伴都以为她就是正经妻子。

名牌加身,珍珠珠宝搭配有致,哪怕怀着孕,体态依旧保持纤长,只有肚子略微凸起,但选择的宽松红色长裙遮掩了这一点,仔细一看又能看出来。

富贵迷人艳,美丽得到释放,能让她得到更多富贵的倚仗也仿佛若隐若现。

这是她的小心机,又充满她对自己内心定位的强烈表达——她看重皮囊的美丽,又在意用这种美丽换取而来的财富。

这是不少长着火眼金睛的律师们直观得到的感觉——这位覃夫人在强调这一切。

不过除了她,商家这伙人看似都气势汹汹人高马大,其实都有一种乞丐穿上国王新衣的暴发富感。

也就商承翼稍微配得上这点财富格调,然而因为游戏战败而带来的身体创伤,以及身份上介入这件事的“太监”感,让他也显得不似往常那么自信。

可他又在姿态上强调这种自信,跟四大律所的顶级精英出身合伙人面前都可以表现得不卑不亢。

十分钟,女律师就从一个来吩咐他们案子细节的女上司嘴里听到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评论——这种装扮其实更像是一种武装,先发起的进攻却提前全副武装自身,等于另一种自保。

所以,他们在害怕对方。

女律师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些人如此害怕,可能如这几日喧嚣而上的传闻中:狠辣,果断,腹黑,来历不明疑似顶替他人身份且摆明了觊觎商家夫人位置的可鄙,但的确强大。

什么人啊。

也不太重要,反正等来了,看这人的姿态就知道了。

什么打扮,什么状态,带的是什么人,什么东西,就可以窥见双方的档次。

然后,她看见了。

第一个反应是——覃伶这些人是什么档次,也配跟她纠缠一个案子?还原告?!

刚忙碌于案子,给手下人派发项目的女上司正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她知道这个商家案子,但没分在她手里,其实是有点遗憾的,因为这种财产分配案子收益最客观了,为了争夺到财富,这些当事人相当不吝提前花钱买司法话语权。

但,她不知道自家雇主的对手是这样的。

看到对方第一眼,她就在此前跟几个新入伙的得意门生言语之上翻新了一句。

就好像这个人。

羊毛衫穿在她身上,给人的第一观感就是——有好多人长年累月风餐露宿精心在毛勒提别克的牧场上饲养绵羊,只为精挑细选出最细致无瑕疵的羊毛做成颜色质朴纯然的毛衣给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终端雇主身上,单薄,但保暖,轻柔,但像是最隐晦的权力跟美丽以最温润的姿势纠缠一起。

她走来,走过,从律所所在魔都摩登大厦36层的通道中,踏过落地窗窗柩跟光影切割出的一片片黑与金。

踩在分界线上,踩在填充的金光中。

长长的腿拉长更细的阴影。

从所有人的眼里路过,又走进他们以为掌控着的话语解释权世界里。

但。

世界片刻失声了。

会议室里,覃伶这一方面加强了表达的欲望,各种举例,要挟,甚至声张有狗急跳墙的勇气,其中不断提起商作贾父母的存在感……

四方墨的律师反而收敛了一些,默默改变原本制定的策略,竭力在言谈中做保守协商,也尽力不让己方雇主在某些表达上暴露太多繁复无用的细节以及自身弱处——囚禁这件事,要尽量淡化,不要提,千万不要提。

他们好努力啊。

但四方墨的律师越来越不安。

因为对方没带律师,一个人来的,很少发言,仿佛法庭辩论一样,按照某种规则谦让他们控诉了。

说吧,快说,说详细点,还有吗?没了就我来说?

不,她甚至没有太多表达的冲动,哪怕她的原告方屡屡提出一些进攻性十足或者对她不利的事——比如商家父母的确有权分配财产这件事上,她也没半点波澜。

其实所有人都早忍着,覃伶好几次盯着对面女人沉默中保持缓慢甚至带着几分走神跟迟钝的白纸叠法上。

慢吞吞地。

眼神也经常停留在大窗户外面的商业中心外面……都是大厦,有什么好看的,是因为在乡下农场关久了,没见过世面?

覃伶好几次想要讥讽攻击谈瑟,都被己方律师跟吓坏了的商承翼打断了。

钱,我们只要钱,求你别逼着人家动手。

你知道被打成筛子的感觉吗?!

“好了,我们这边说完了,谈女士,您有什么要表态的吗?”商承翼果断在其他商家人快要忍不住爆粗口甚至要动手之前给了一个台阶下。

谈瑟在叠纸,动作慢不是她故意怠慢人,而是她的确在走神。

她来这大厦的时候,路过外面的景区。

这里的确是这座城市的房价中心,一如当年,百年前的外滩也始终是财富流向的地方。

可,也是曾经她长久接触过的地方。

那座府邸,不是炸了吗?

现在复原了?

没人知道谈瑟刚刚内心的震撼,以至于坐在这,只能通过大窗户瞧见的城市中高端天际线,并不能看到已经成为游客打卡游历之地的景区,她还是有点恍惚。

“说完了?”她回神,问。

四方墨的律师喝了一口水,十字交叉,客气道:“我们这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您没有意见,再看一下这个合同。”

他觉得这人压根就没听,合同里有啥都不知道。

这次会谈要崩啊。

她不听,为何同意来?

他心里疑惑,但保持风度。

谈瑟看向推过来的合同,手指都没碰,也没打开,就看一眼,再抬眼,有点不解。

“没有其他安排了吗?”

“我以为,你们除了一个小时的演讲之外,需要设立实际的武装攻击来促使我签下它。”

就两句话,覃伶跟商家人两边都破防了。

商承翼阻止都来不及,他的便宜山寨婶婶跟长辈们张嘴就来。

“姓覃的!你是不是太嚣张了,说难听点你也就是站着法律上的身份,只要离婚,你什么都不是!爸妈跟我的孩子才是真正跟商作贾血脉相连能分他财产的人!”

“MD,贱人!没爹没娘的破落户,别以为我们商家怕了你,我们商家多的是人,以后出门在外如果出点事,别怪今天自己脑子不清楚!你的直升机也没了,我看你敢不敢拿枪跟我们斗!”

他们不是无脑发泄,也是被商承翼提前说过她的危险的,但,固有印象害死人。

骨子里何尝不是对一个孤身女性,一个长期被压迫的孤身女性怀有绝对的鄙视跟轻贱,以至于一旦理智失常,愤怒翻身而上。

桌子被拍了,站起就骂,凶神恶煞。

那动静大得让外面的律师们都听见了。

正在洗手间跟人发消息的女律师也听见了,抬眸看向镜子里,瞧见眉头皱下了。

桌子也就震了一下,四方墨的律师赶紧制止,拦住这些人,但商家人作威作福惯了,看此刻的谈瑟半点被吓到的样子都没有,顿时有一种被践踏的愤怒……

艹!

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要越过长桌去对面揪谈瑟的衣服。

“住手!”

“都住手!”

律师头大了,赶紧打开门,大声喊警卫……

我滴妈呀。

这商家果然是狼心狗肺的犯罪分子,难怪能狠心欺辱谈瑟呢。

这项目有毒。

唯恐谈瑟在自己这里受伤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约人来自己律所谈事,结果让自己的雇主把人打伤了,那对律所的名声简直是致命的。

敌特雇主?

靠!

他赶紧挡在谈瑟前面,督促后者往外走。

“谈女士,快走!危险!”

“保安,保安呢!”

谈瑟本来没打算走,看这人实在可怜,无奈,还是起身退出去了。

此时,小恶魔404倒尽胃口,气死了,想跳出来让谈瑟道具打死这些人。

“你现在身体不好,我来啊!”

谈瑟本没太在意,听它这么说反而惊讶,“我没高级道具。”

小恶魔404:“你就是给我一块板砖,我都能抡起来砸破他们脑袋!”

“黑科技不行,我还有物理破防!”

这就是真生气了,都想着直接粗暴物理攻击了。

谈瑟莞尔时,已经在律师的保护下平静走出了会议室。

动静之大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力,不少律师上前来拦人。

“住手,住手!”

“别打!”

“啊,我的眼镜!”

眼看局面太乱,谈瑟终究还是有几分愧疚,踱步走到了稍微开阔安静的走道中间。

“小商总,他们是这么称呼你的,对吗?”

被眼前局面搞得头大的商承翼一听她这个语气就头皮发麻,挡在蠢蠢欲动的商家人面前努力镇定道:“客气了,夫人,我们并无恶意,也只是想要早点摆平这件事,大家彼此都好。”

“只要你签署协议,一切都好说。”

他留意到这人还在叠白纸,叠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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