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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中,霍瑾瑜仰头看着纷飞的雪花忙乱地跌落在大地上,冷风如刃,将空气和雪花都搅成混沌。

霍瑾瑜站在廊檐下,冷风裹着雪花不断扑到她的面上,她的目光则是落在放在栏杆外侧的一株松柏盆栽上,裹了一层薄雪的盆栽仿佛迎风的诗人,葱翠秀雅,而在下方的松针上,还能隐约看到透明的薄冰。

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裹着薄冰的松针,轻轻一弹,松针微颤,薄冰出现裂纹,露出里面翠绿的针叶。

在这场大雪之前,曾经下过半个时辰的冻雨,当时霍瑾瑜就担心若是冻雨形成灾害,那可怎么办。

还好老天保佑,冻雨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变成了漫天的雪花。

洪公公迟疑道:“陛下,外面冷,咱们进殿吧。”

霍瑾瑜弹落衣袖上的积雪,给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洪公公,你猜现下六哥那边下雪没有?”

洪公公:“听说草原冬季是少不了雪的,奴才觉得应该比京城的大。”

霍瑾瑜到了殿中,暖烘烘的热浪熏了她一脸,没走几步,迎面就冲过来一个小身影,她立刻立住。

迎面冲过来的孩子看着七八岁左右,浑身被包裹成一个圆球,见霍瑾瑜停下,立马跑的更快了,“陛下,我爹来接我了吗?”

“没有。你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师傅说你将雪团放到他的抽屉里,湿了他的书。”霍瑾瑜蹲身,见小孩子扶住,挑眉道:“陈安国,你给朕老实点,你的一笔笔账朕可给你记着你,等到义兄来了,看他打不打你的屁股。”

小孩正是陈飞昊的独子,陈飞昊做好迎战鞑靼的准备后,就将陈安国送到京城了。

霍瑾瑜也被对方这举动吓了一跳,这是托孤吗?

还是为了向她表忠心?

不管如何,照顾好陈安国,对双方都有好处。

小安国初来京城时,还是哭啼啼的小屁孩一枚,整日吵着要回边塞,后来混熟了,就开始展露混世魔王的性格,整日调皮捣乱。

陈安国一听,眼珠子直转,小脸蛋闪过几丝心虚。

霍瑾瑜哪能看不出来,面色一板,“陈安国,看来你是没做啊!”

陈安国小手抱住脑袋,焉了吧唧道:“宫中就我一个人,学字好难,我想爹了,来之前,爹还揍了我一顿,以前我和爹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

霍瑾瑜见状,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你放心,你的这些事朕都让人记着呢,等到义兄回来了,一天揍一顿,都能让你吃上一个月。”

她可不会溺爱孩子。

陈安国瞪圆了眼睛。

这个大人看着长得漂亮,一点也不厚道,明明乳母说,他来京城是玩的,有爹爹作为后盾,谁也不敢惹他,可是到了京城后,才告诉他,面前的漂亮皇帝是比他爹还大,不仅能打他,就是打他爹,他爹也不能有怨言。

“哼!我爹才不会,他可疼我了。”小孩故作镇定地扬起下巴。

霍瑾瑜则是笑了笑,“是啊,只要我一句话,还能让你爹更疼你,你想你爹用巴掌疼,还是用棍子、刀鞘、鸡毛掸子?”

陈安国惊恐地后退,“你……你好可怕!”

“呵!”霍瑾瑜冷笑一声,点了点他的额头,吓唬道:“朕是皇帝,当然可怕,天下人好多人都怕朕。”

霍瑾瑜的这动作,反而让陈安国不怕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小嘴叭叭个不停。

霍瑾瑜已经习惯,只要他不累,就当是锻炼身子了。

不过陈安国说的对,宫中就他一个小孩,确实挺无聊的,霍瑾瑜想了想,给毅王、康王、宣王、还有昭王妃、信王妃、恭王妃写了信,询问他们愿不愿意送家中小辈来宫中,正好可以在宫中开个学堂,大家一起上学,六七岁以上的年纪正合适。

毅王那边接到信后,直接将自己的大孙子霍雏凤打包,让他带着回信去了京城,省的来回折腾。

康王那边也送来了两个儿子,恭王妃让霍芊芊进京,想求霍瑾瑜帮霍芊芊指一门靠谱的婚事。

霍瑾瑜看着才十五六岁的霍芊芊,嘴角微抽,孩子太小,不能急。

而信王妃那边,一开始石沉大海,后来信王妃才来信,说是两个孩子都生病了,怕是不能进宫。

霍瑾瑜见状,也不强逼,而是派人带了药材和补品前去看望。

昭王妃那边则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先是表达了对皇恩浩荡的感谢,然后又以孩子太小为由,也表示了拒绝。

霍瑾瑜对此也不惊讶,她要接各藩王之子入京读书这事,坊间有传闻,说面上虽为皇恩,实为质子。

看来信王妃、昭王妃当真了。

她邀请的都是自己兄弟孩子,又不是让所有藩王的孩子都送进宫。

既然他们不愿意,霍瑾瑜暂时也不逼他们。

……

毅王的大孙子霍雏凤虽然不到十岁,但是身量已经长足了,站在陈安国面前,能充分拿捏他。

陈安国仰头看着比他高一头的霍雏凤,大眼睛全是渴望。

霍瑾瑜介绍道:“这是朕大哥的孙子,你叫他凤哥哥即可。”

陈安国乖乖道:“凤哥哥。”

霍雏凤含蓄地点了点头,顺便摸了摸小孩的头。

“凤儿,小安国就交给你带了,可不能带着他学坏哦!”霍瑾瑜笑眯眯道。

“是,陛下。”霍雏凤点头应下。

“叫朕小叔公。”霍瑾瑜摸了摸大孩子的脑袋。

心中叹气,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她想念凤儿小时候屁颠屁颠跟着她喊“小叔公”的场面。

霍雏凤小脸一下子变得粉彤彤的,“陛下,我长大了,不能喊小叔公。”

陈安国歪头,疑惑道:“我还小,那我能喊小叔公吗?”

霍瑾瑜若有所思道:“你若是要喊的话,恐怕你爹会揍你。”

这样的话,她不就是比陈飞昊涨了一辈。

“真的吗?”陈安国小脸迷惑。

霍雏凤看着懵懂的小孩子,又见霍瑾瑜还在逗小孩子,无奈解释道:“不能乱喊哦,陛下是我祖父的兄弟,所以我能喊小叔公,你若是和我是兄弟,才能喊。”

“哦。”陈安国仍然半知半解地点点头。

宫内的孩子多了,陈安国平时也就不喊着找爹了。

……

与京城相隔千里的草原,此时宣王和宋致已经到达鞑靼王庭,并且已经见到四公主母子。

四公主看到宣王来了,大惊失色,当即眼泪就止不住,顾不得场合,一下子扑到宣王的怀里嚎哭。

她没想到,此次来找她的居然是六哥,她等了十多年,终于等到家人了。

鞑靼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倾诉衷肠的时间,四公主连话没说两句,就被人扯了下去。

宣王看着四公主被侍卫粗鲁地拖下去,就算鞑靼可汗现在已经去世,但是四公主也是景朝的公主,居然被这样对待,宣王眼神冰冷地看着鞑靼王子阿鲁台。

坐在王座的阿鲁台则是漫不经心道:“宣王殿下不必气恼,现下云秀公主还能和你见上面,若是被我那二弟当上可汗,他可不会给云秀公主好脸色。”

一旁的宋致嘴角噙笑,躬身一拜道:“多谢大王子给与方便,微臣此次和宣王入王庭,一是看望云秀公主,二是商讨八千良种马的事情,若是王子能稍微大方些,景朝不胜感激。”

阿鲁台起身,从宝座上走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致,“宋大人,本王子的父王刚刚去世,你们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就不怕折在王庭吗?”

宋致则是淡然一笑,眸光直视面前的鞑靼王子,“微臣不知孟古可汗出此变故,此次见面时间乃是双方约定好的,我等来之前,边陲下起了大雪,担心你们准备好的良种马经受不住苦寒天气,所以才着急赶过来,若是王子怀疑,不如将交易改在明年初春。”

宣王则是嘲讽道:“本王瘸了半条腿,宋致除了嘴皮子利索,都快半百的人了,干啥都哆嗦,你怕什么?”

“殿下,臣要解释一下,臣今年才四十二岁,距离半百还有很长时间。”宋致笑容裂开,扭头正色道。

宣王:“年纪不大吗?普通百姓家里你这年纪都做祖父,可能曾祖父都当了。”

宋致嘴角微抽,“殿下的年龄放在普通百姓家里,也都当祖父了,可是殿下还是孤身一人。”

“彼此,彼此。”宣王给了他一个白眼。

宋致:……

“哈哈哈!”阿鲁台高声大笑,看到这两个景朝人内讧,他看着很高兴。

帐篷内的其他人纷纷发出嘲笑声。

等到宴会时,阿鲁台还豪爽地赏了宣王、宋致一人两个鞑靼美人作陪。

宣王和宋致既不搭理美人,互相也不说话。

宴会结束后,两人回到住处松了一口气。

鞑靼王庭的冬日滴水成冰,即使帐篷内火盆火光耀眼,可是宣王、宋致还是觉得寒意侵人。

宣王轻轻哈出一口气,看到白雾在火光中经久不散,“四妹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宋致叹了一口气,“可能比这还不如。”

虽然四公主是鞑靼可汗的王妃,但是鞑靼人更多是将她当成战利品。

宣王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大哥那边准备如何了?”

宋致:“毅王殿下估摸已经准备好了,多半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刚才我让人出去打探消息,四公主那里这段时间看的紧,除非特定的奴隶靠近,普通人压根接触不了她。”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怒喝,“你是什么人?”

透过火光,能看到门口的侍卫抓住了一个十分瘦小的身影,仿若猴子一般。

宋致和宣王顿时噤声,宋致让宣王守在门口,撩起厚厚的兽皮门帘,低声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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