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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公布后,民间确实有诸多声音,不止官员哭,宗室也嚎。

比起她,宣王这个宗人令着实给她分担了不少压力,霍瑾瑜听说,现下宣王府可热闹了,不止在京的宗室前去闹,外地一些辈分高的宗室也赶过来。

霍瑾瑜对此,让御膳房每天给宣王备了许多补汤,让他先撑着点。

虢国公、邓盟、曾太傅、谢公那边,这些天也没有闲着,宋致若不是现下忙着春闱,估计也陷入其中。

霍瑾瑜这边,除了每天上朝时,大家吵了些,就是哭穷、哭惨的折子多了些,其他东西还烦不着她。

帝王御极天下,讲究恩威并施。

简单点说,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霍瑾瑜接连公布相关政策后,朝野又迎来一波加薪潮,还有宗藩的待遇也提升了一些。

霍瑾瑜这段时间,打算成立专门的税务司,将收税等权限独立开来,由专门的部门收税,将税法进行进一步细化,规范朝臣和皇室的行为,不能像前朝一样,为了充实自己的小金库,皇帝派心腹或者太监做税务官,造成名不正言不顺,百姓怨声载道。

除了这些,她打算降低农税,一个发展中的国家征税的大头不应该在农税,而是要发展工商业,增加商税。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国内商业规模发展的不错,去年又推行了银币,增加商税她心安理得。

是故在公布政策后,顾问处、翰林院、户部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陛下要制定更加严格的税法,要成立税务司……这桩桩件件都牵涉到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尤其新税法的消息传出去,民间的各种声音可多了,尤其东南士绅的声音尤为激烈。

东南士绅一向富饶,物产丰富,舟楫便利,经济发达,文风也兴盛,陛下年后施展的这些政策,桩桩件件都是戳到了东南士绅的心窝子上,不闹才怪。

听说已经有一些东南地方籍贯的举人当街叫嚣要放弃这次会试,引起了不少波澜。

对于民间的舆论,霍瑾瑜现下没有那么多压力,前有老霍头,后有她,他们两代皇帝干了这么多事,可不是被这些东南士绅的叫嚣给吓退。

这群人难道觉得自己还是前朝那些钟鸣鼎食的大世家?哪个敢露头,她不介意削一下。

有老霍头的威名在前面摆着,她即使手段再苛刻,顶多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再说有功名在身的人还是有许多免税福利的,只不过对他们的特权压制了些,若叫嚣什么“念书无用”,没有什么好处,不读就好,少了那些叫嚣的,难道国家还能亡了,地球不转了。

再说穷尽一身为了一个功名,不如利用才学干些其他的。

……

对于民间来说,从年前到年后,百姓们收到的消息五花八门。

先是“摊丁入亩”,对于许多大字不识的老百姓来说,官府的解释就比较通俗,就是以后纳农税按照土地的多寡,无地者不纳,地少者少纳,地多者多纳。

“一体纳粮纳税”就是以后不止老百姓的税要受,官老爷他们的税也要收,就是皇帝的亲戚也免不了,大家一起给国库交钱。

这事对于许多人是大事,因为之前许多人为了避税,将自己的田挪到免税人的名下,特别是有宗族的人,这种做法更是常态,现在这种便宜占不到了,他们就不满了,这种情况还不是少数。

当然更多人是开心,因为他们发现“一体纳粮纳税”的政策中,他们要交的农税少了。

对于新税法,霍瑾瑜采用的累进税率,你名下的田越多、赚取的财富越多,自然税收越多,以后随着发展,农税估计会逐渐降低,虽然她没那个魄力达到财政倒贴农业的地步,但是肯定会越来越低,要时刻防止有人侵地占田。

……

二月中旬,气温骤降,京城的气温比过年时还冷,不过对于前来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来说,这点寒冷不足为惧,他们颇为震撼京城的发展,如果是直隶周边的举子还能保持淡定,但是其他地方的,特别北方边陲,即使是江浙一带的举子,亦不能冷静。

尤其一些因为朝廷多项政策心中有气,一些人心里想着“拨乱反正”,想着过了会试,入殿试的时候,在陛下面前陈词厉害,到时候即使功名无了,也能名扬天下,家乡父老乡亲亦不会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是乍一到京城,他们发现自己快成井底之蛙了。

许多江南举子以为,即使京城首地,顶多也就比江南繁华一些,但是肯定不如江南地区的底蕴深。

他们离开江浙境内后,沿途看到的许多城镇景色确实如他们所预料,虽然人们生活安稳,但是各地繁华程度不如江南。

然后在进入直隶境内时,发现渡口人流如织,沿街商铺鳞次栉比,虽然没有江南风花雪月的诗意,但是这里的繁华和热闹远超江浙地区,就是最繁华的苏杭也比不过。

当时他们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随着距离京城越近,他们发现道路越发干净宽广,等到了京城后,他们才意识到双方巨大的差距。

单是车马骈阗、鳞次栉比、熙熙攘攘、华灯初上……这些词已经形容不了京城的繁华。

他们引以为傲的江浙繁华在京城面前,就好比雏羊与猛虎,不堪一击。

一入京城,街道宽敞整洁,高楼林立,其中四五丈高的楼有许多,这还是外城,到了内城,更是繁华,街面上甚少看到乞讨之人,时不时看到有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在巡逻,百姓虽然衣着普通,但是甚少有补丁,大多神采奕奕,看到他们这些举子大多态度平常。

除了这些,京城的大也出乎他们想象,听说这些年京城的范围在不断扩张,这点许多上届前来应试的举子可以证明,许多人上届来的时候,明明觉得是城郊,这次已经被划入外城范围,当初的低矮茅草屋换成了亭台楼阁。

看着酒楼、客栈、商铺柜台旁堆积的各种银币,听着他们的笑声,与他们说话,看不出多少对陛下增收工商税的怨气。

董鹏海一行人逛了一圈,心气越发低了,中午找了一家客栈简单吃了一顿。

客栈的掌柜看着这群外地人,见他们面色微凝的样子,笑呵呵道:“几位是来进京赶考的举子吧?”

其中一名清秀的粉衣男子拱手道:“我等来自苏州。”

一听来到苏州,掌柜笑道:“苏州啊!风景美啊,等到我赚了大钱,也弄个苏氏园子看看。”

此时客栈的其他客人听说来自苏州,插嘴道:“苏州……前段时间在贡院门口叫嚣说要弃考的那个屈义好像也是苏州的吧?”

“你弄混了,屈义是扬州的,不过距离苏州也近。”

“管他苏州、扬州,都是江南的,陛下这次颁布的政策,就他们喊得大声,平时占便宜时,也没见他们叫嚷出来。”

“哈哈……你懂什么,他们说这叫藏富于民!”

“民?咱们可不敢和那些老爷一起称民,他们也不屑和咱们这群泥腿子站在一起。”

……

被这话说的,这群江南举子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们知晓京城可能和江南情况不同,但是没想到京城的人对他们这般“刻薄”。

“咳咳……”客栈掌柜轻咳两声,示意那群客人小声点,不要吓到这群外地举子,否则传出去,又是他们的过错了。

为首的董鹏海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推测可能因为屈义等人的事情,让他们对江浙举子观感不好,歉意一笑,“屈公子确实做事冲动了,我等读书识字,一是为了光宗耀祖,二是济世为民,若是因为些许政策就侮辱朝廷,确实愚蠢。”

旁边一名吃饭的老者抿了一口酒,轻啧一声,“你这后生说话比那个屈义说话好听多了,他发疯那天,老夫去看过热闹,看他那义愤填膺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冤屈,真以为自己是屈原了。”

“哈哈哈!”客栈中一时间笑声不断。

董鹏海这行人对视苦笑,会试还没有开始,有人当众表达弃考,就让京城百姓这样笑话,若说到了殿试,真有冲动的人向陛下控诉,到时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

对于这种可能性,霍瑾瑜对此没什么准备的,真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前程来博眼球,就要承担后果,现下那些人反对的声浪越大,更能体现她这个皇帝的魄力。

顺便再清理一波心怀叵测的士绅门阀,有助于社会稳定。

至于日后可能被这群人说坏话,纵观历史,当皇帝若是图个好名声,一般不仅累,还不一定有好结果。

……

“掌柜的,虽然屈义所言所行看着确实愚蠢,但是他也替许多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不信,陛下这波政策,你就双手双脚的拥护,我可听说,朝廷要设立税务司,增加工商税,这样的话,你这个客栈以后赚的钱就少了。”发言的不是董鹏海,而是他的同行之人。

董鹏海神色微紧,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京城,若是被传出去了,会影响他们科举成绩的。

“哈哈……”老掌柜不在意笑了笑,见对方面色带着几分挑衅,转身从钱盒中掏出一把洁白如新的一两币。

洁白的银币堆在柜台上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掌柜:“几位公子应该知道这些银币吧。”

董鹏海:“江浙地区使用银币的亦有不少人,只是朝廷制造的银币有限,若是有京城这个规模,我们那里八成人都愿意用。”

据他了解,银币推广后,其中消耗最大的除了京城,就是江南地区和两广地区了。

“有了银币,老夫的生意轻松不少,赚的不仅比之前多了,与客人的争吵也少了。”掌柜大手捏起一枚银币,拇指不断摩挲上面的细纹,“公子说的这些,老夫也懂,老夫是生意人,比你们这些读书人还关心朝廷的政策,比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收税规矩,老夫赞成摆在明面上,就凭银币这事,老夫十成十相信陛下。”

董鹏海看着柜台上的银币,抿直了嘴角。

从客栈出来后,他们目光幽深地望着紫禁城方向,京城如今的繁华就是他们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与陛下无关。

而且他们发现,京城这边的百姓对陛下的推崇已经到狂热地步,你可以骂官、骂藩王、甚至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自己,但是不能说陛下,若说说了,轻则给你冷脸,重则就是给你一拳,顺便还报官。

……

因为谢少虞受伤了,但是他的活不能拖,所以霍瑾瑜就又任命了一名巡抚接着干。

而谢少虞早在二月初就返回京城养伤,等到会试时,他的伤势也好了大半。

二月二十四日,会试正式开始,宋致作为礼部尚书,自然离不开身。

紫禁城,乾清宫侧殿暖阁一片静谧,霍瑾瑜与谢少虞对坐对弈。

殿内服侍的太监、宫女都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声响。

随着时间推移,日头渐升,冬日的阳光如细腻的金色纱帐,透过窗户撒到暖炕上。

谢少虞抬眸,注视对面的霍瑾瑜,他今日穿了一身雪青色长袍,金色的暖阳在他的脸庞染出一片瑰丽的羊脂色,如此近的距离,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细绒。

精致的翡翠棋子在对方白皙的指尖不断翻转,对着下方的棋盘跃跃欲试,奈何主人此时似乎没想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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