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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了一颗盘子里的荔枝,看着也跟着坐下的秦见月,有话要说的样子。

秦见月问:“怎么了?”

齐羽恬剥着水果,把脸挪开,问她一句:“你是不是去给钟杨过生日啊?”

秦见月身子僵直了一下。

一阵明显的错愕被对方收入眼底,过后再想掩饰就显得刻意了。

“我猜的,前几天正好他生日嘛。”齐羽恬将手臂搭在见月的胳膊上,大度说,“没事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嗯。”

她看着齐羽恬红晕渐消的脸,她正自若地吃着荔枝。

齐羽恬挑一下眉,转而问道:“欸,你跟程榆礼到底什么情况?不跟我解释一下?”

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齐羽恬概括他们悬而未决的关系。

齐羽恬坏笑着说:“这叫什么啊,拉高岭之花下神坛?”

秦见月被她逗得笑了下,蜷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手乖巧地搭在膝头:“没有的事。”

齐羽恬不再戏弄她,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网剧。看着看着,齐羽恬就累得倒在她身上。秦见月敛眸看着她的睫,有一年夏天,在体育课的时候。

齐羽恬也是这样,从后面抱着见月,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视线穿过空旷的操场,落在很远处的某一个身影上,拖着调子说:“见月,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秦见月淡淡“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齐羽恬抱了一会儿,又离开她,托着腮闷闷道:“你不知道,你不懂。”

不懂?她怎么会不懂呢。

秦见月吮着勺子上的冰淇淋,默不作声。

她们躺在草坪上,彼此沉默地看仰视状态下像罩子形状的天空。

那时觉得时间很漫长,如今回首,很多记忆被过滤掉。

还剩下什么呢?天空、操场、少年,被浓烈耀眼的色彩涂成一副鲜艳的画。画中的一切统统都在改变,都在往前。

而无法被绘下的,那些年许许多多闷沉得无法言说的心事,仍然一如往昔。

秦见月晚上和齐羽恬一起睡,好久没碰头的高中同学聚在一起,就是没完没了地聊过去。聊到夜里两点,齐羽恬是个八卦小能手,提了很多秦见月早就淡忘的名字。虽然与她无关,但她安静地听完了那些八卦。

直到齐羽恬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对了,你还记得夏霁吗?我听说她回国发展了。你去给钟杨过生日,她去没?”

听到这个名字,秦见月整个人被雷电击中一样,从心到身躯都免不了战栗。一瞬间手心涌上擦不完的汗。

她吞咽一下口水,努力镇定下来,说:“没见到。”

齐羽恬手肘撑在枕头上,看她说:“哦我忘了,你是不是不认识她啊?”

“我有点困了,睡觉吧。”

“好嘞,那我关灯了。”

“……嗯。”

又是一个睡不踏实的夜,秦见月没有再梦到程榆礼,而是梦到一道久远的声音。

只是声音,很刺耳,很尖锐。

她看不清那个女孩的样子,因为她始终低着头。

“长这么丑也配喜欢阿礼啊?”

“快拿把镜子给她照照。”

“做的什么丑东西也敢送,人家给你眼神了吗?”

“怎么可能啊?这不扔地上了吗?”

“笑死人了,脸皮怎么这么厚。”

没完没了的笑声挤压着她。

越来越沉,让她快要无法喘息。不住深陷,溺入水中。

……

……

“秦见月!”齐羽恬喊了她足足一分钟,才把秦见月叫醒,一脸不可思议,“我靠你做什么梦了,怎么还哭了?”

秦见月慌忙坐起来。

齐羽恬抽了几张纸丢给她,“快擦一下,我给你煮了饺子。起来吃吧。”

秦见月“嗯”了一声,“你吃什么?”

齐羽恬要减肥,她说:“我吃黄瓜和鸡蛋。”

“谢谢。”她说话声音颤抖着,擦一擦眼角的泪渍,也擦一擦手心的汗。

一个梦魇,犹有余悸。

-

秦见月回到家里,因为那个梦境魂不守舍,最终被执念催促着,她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件东西。

那是她的高中日记。

尘封多年的册子重见天日,掀开一瞬,回忆翻滚扑面而来,酸涩跟痛楚再一次变得鲜活。它们从未走远,重重压迫在她的身上。

最后的文字,是她以写信的形式给他的留言。

只是,这一封留言,永远不会被知晓。

被她的眼泪与暗无天日的喜欢封禁在此处。

【程榆礼,你是光,也是深渊。

从此以后,我不再期待拨云见月,不再望你回头看我。

我只祝你此生应有尽有,愿你永远繁盛光明。

再见了,程榆礼。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2010年6月2日

秦见月】

手指打着颤,她不忍心多看一眼将其阖上,但随之而来攀附在身上的陈年痛楚,却再也无法被轻易剥落。

作者有话说:

文案要小改一下,日记不是写了八年,而是停在了某一天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陈粒《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