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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榕立刻说:“你演什么演啊?刚不还偷偷给我发消息说秦见月不配吗?”

他这一嗓子两句话,让氛围霎时间胶凝。

其余三个人齐齐愣住,各有各的尴尬。

又是熟悉的这五个字,就像一根无情粗粝的麻绳,尽管已经将她柔软的一颗心拧得麻木,秦见月听见了还是会心尖一颤。

她攥着手里那个同心结,拦住了要去跟他辩驳的陆遥笛。

那一点被无条件赋予的底气让她站起来,走到花榕的跟前。

秦见月看着他说:“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花榕冷笑一声:“我哪儿敢说您呢?我这不是说陆遥笛和南钰呢。我哪儿敢说阔太啊。”

陆遥笛说:“你有病吧,少在这阴阳怪气。”

南钰脸色也黑了些。

她不是像花榕那样把想法都直率地放在嘴边,也没陆遥笛那么容易释怀秦见月嫁给程榆礼这件事。虽说不上嫉妒眼红,难免隐隐会觉得不快。

可是内心想法一朝被人抖落出来,羞耻难免。

“可是我当阔太有你什么关系啊?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秦见月瞅着他,眼神倒有几分无辜清澈。

花榕咬了咬后槽牙:“怎么,嫁了人就高人一等了?”

“对。”秦见月点点头,“你是有意见还是羡慕了?”

他摔了手里的化妆棉,忿忿起身,正要开口。秦见月又将他的话截住:“有意见也少说出来,因为没有人管你是什么想法。”

南钰上前劝架,拉了拉见月:“好了见月,你也少说两句。”

毕竟南钰也没有当面数落过她,秦见月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止了语。

花榕一时没找到回呛的话,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攀上高枝当凤凰了。”

秦见月立刻道:“有的人攀不上高枝,也当不上凤凰,你说气不气人?”

花榕:“……”

秦见月的声音很是温暾,吵架也不凌厉,倒是把她这个没理的师弟气得半死。

没见过她这副嘴皮子,下一秒孟贞从外面进来,众学生起身迎。她稀奇地说:“什么事儿啊这么剑拔弩张的,说出来我听听?”

最快的陆遥笛说:“就是见月结婚了,有人看不顺眼!”

孟贞冷笑一声:“老远就听你们在这儿吵架,有这功夫不去把曲练练,唱得什么东西。”她说完,瞅一眼花榕,“我看你这霸王别姬是真不想演了。”

花榕眼一颤:“我还能演吗?”

“你真能唱好谁还不让你上台?怕的就是你这花拳绣腿的功夫,谁来都能把你给顶咯。半瓶水成天乱晃。你看看人家见月像你这么嘚瑟么。”

“……”

花榕坐回卸妆台,把凳子挪得哐哐响。

不想再让气氛这样僵持,南钰打了个岔:“老师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孟贞说回正事:“是这样的,明年春天呢电视台要做个戏曲比赛的节目,我刚才接到通知,这也是比较难得的一个宣传咱们京剧的渠道,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会做成什么样,形式内容都不太明确,可能他们内部还没有定下来。但我提前跟你们说一下这个事儿,很大可能是用来宣传推陈出新的,看看有没有好的新剧本子。要是谁有创作的想法可以到这儿来跟我沟通一下。”

说到这,她顿了顿,继而吐露几句真心诚意的话:“干咱们这行的都不容易,所以我们也要尽可能地把握一些机会。不是说为了抛头露面,也不是说为了自己走得更长远,而是吸引更多的人来欣赏我们的戏曲。能够被欣赏就是我们最大的成功。”

秦见月听得很感慨,重重点了点头。

花榕见缝插针地奚落人:“啊?这么好的机会,阔太肯定不需要了吧?让给我们这些攀不上高枝儿的呗?”

孟贞捶了捶他的脑袋:“就你这德性,你能攀上谁?丢不丢人?!”

秦见月憋着笑。

她不想在此多待,赶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心情颇好地跟着孟老师下了楼。

今天没跟馆里的车走,秦见月叫了辆快车,下楼就见司机在等候。她匆匆开门钻进去。

秦见月抚着尚有余悸的心口。半晌,决定给程榆礼打个电话。开口,声音颤颤的,跟他汇报:“我我、我刚才跟人吵架了。”

程榆礼语调懒散:“嗯?”

“有个同事讲我的坏话,我就上去冲了他两句。”

他轻轻地笑一声:“挺能的这不是。”

“哎呀,到现在还有点紧张。”秦见月弯着唇角看外面的树影,少顷又低头打开打车软件,看着目的地是自家的兰楼街,手指悬在修改目的地那一栏,久久没按下去,问他一声,“阿礼,我可以抱抱你吗?”

沉吟片刻,他说:“想我?”

“想。”

“那你先让司机停车。”

“啊?”秦见月愣了一秒,赶忙抬眼看后视镜。

果不其然,一辆眼熟的迈巴赫跟在后头。

心跳如擂,秦见月紧急挂了电话,在中途下了车,她迫不及待地钻进停在后面的车。

开车的人是阿宾,程榆礼穿了件黑色的衬衣,像是刚结束他的会议行程般懒倦,在后边坐姿慵惰,含笑等她。

秦见月落座。

他轻嘲一句:“这是激动得连你老公都看不到了?”

她捂着脸说:“不是,我压根没看见你车停在哪儿。”

怪她刚才下来得很着急。

程榆礼温柔注视她:“怎么吵的,仔细说说。”

秦见月便逐字逐句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他。

他问:“第一次跟人吵架?”

她点头:“第一次。”

程榆礼神情微妙:“真的?”

秦见月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笃定点头说:“是的啊。”

他便浅浅一点头,不再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从衬衣上面的小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夹在指尖递过去给她:“说到做到,还你一张。”

她没看照片时,都忘了他在说什么“说到做到”。

原是程榆礼的幼年照,看到这张俊脸,她才恍然记起他那时说用别的照片换他们的合照这回事。

“你跟钟杨的合照?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啊?”秦见月有点懵地看照片。

他微微笑说:“他敢有意见吗?”

照片上,两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在冰封的湖面上,钟杨穿着他家里人的将校呢大衣,手缠着缩在袖里,被宽大衣服裹得看不见四肢,整个人一副没睡醒样子。

程榆礼看起来精神些,他身上穿的是普通羽绒服,年长两岁的他身躯要挺拔健壮许多。两人表情都被冻得有点麻木,但程榆礼眼中有微弱笑意。如凛冬与早春之间,冰雪消融的严寒季节里,那段难捱又让人充满希冀的时光。

“为什么是这张?”

毕竟也是朋友合照,这样拱手让人,未免太大方。

程榆礼捏住相片,指着在角落的天空里一颗星。

秦见月凑近去看,不仔细看不到,一看到便就挪不开眼。银装素裹的敞亮大地上,它是最平凡渺小、也是最耀眼的一道光辉。

他说:“送你一颗启明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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