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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月浅浅呼吸着, 她显得平静,已不会时时刻刻为他失控。她猜测一番,如果他不是喝了酒, 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才促使他打来这样一通满是个人情绪的潦草电话。片刻,她淡淡地问了句:“为什么这么说?”

程榆礼尚未应答, 安装好灯泡的严苏遇吹一下落灰的手,问见月:“会不会太亮?”

他说着, 回过头来, 对上秦见月苦于周旋的眸色,这才发现她在通话, 严苏遇立刻收了声。

秦见月轻轻地开口答了句:“不会。”

程榆礼顿了顿, 有一点诧异地问道:“旁边有人?”

她缓缓地“嗯”一声。

严苏遇闷头清理起他的工具箱。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程榆礼没有再提“离婚”的话题, 他开口问了句:“今年在外面过冬?”

秦见月简单地答:“对。”

不舍得挂断电话,于是这么悬置许久, 秦见月有话要问,但意义不大了,程榆礼也有话要问, 但为时已晚, 且有越界之嫌, 最后, 他温吞吐出三个字:“好好的。”

“……嗯。”

程榆礼:“再见。”

秦见月:“嗯。”

听着盲音, 三五秒后才拿下手机。不再会心碎疼痛了, 只是有一点点伤神。她虚焦的眼重新去凝视那盏灯, 严苏遇也看过来。

他一句话打断见月的愁思:“晓蝶想要吃火锅, 要不要抽空一起去?”

秦见月看向男人的眼, 她还没反应过来,呆呆问了句:“火锅?”

严苏遇浅浅笑着:“迎接一下冬天。”

“哦……好啊。”她点点头。

严苏遇说:“今天的课就不上了吧,你好像不舒服。”

秦见月愣了下,也没隐瞒,苦涩一笑:“是有点。”

她失神看向轩窗外面,红梅之下,晓风残月,悠游的云铺陈在辽阔天际。秦见月听着男人离开的脚步声,严苏遇在出门前又说了句:“对了,你的小熊烧出来了,明天拿给你看一看。”

严苏遇很心细一个人,见她有心事,于是什么都留到改天再说。秦见月点点头:“谢谢。”

她叫他严老师,因为严苏遇会陶艺,秦见月经常跟着他学做茶器,这事是真的修身养性,考验耐心。如果是在以前,她会叫程榆礼去试一试。看起来很符合他心性的一种兴趣爱好。

秦见月揉揉眼,把那盏灼眼的灯关了。

还没有清洗,她懈怠地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

即便已经无足轻重,但还是很好奇,程榆礼究竟知道了什么。

是因为她给宁宁发的那个视频吗?还是他看到了日记呢?她的秘密并不是密不透风的。

发呆时,同时收到秦漪和秦沣发来的关怀消息。秦漪说给她在直播里抢了件爆款羽绒服,看到图片的时候,秦见月两眼一抹黑,秦漪给她发来大段语音讲这衣服多么美型,秦见月哭笑不得。她没忍心去奚落妈妈的审美,便就这么依着她妈应了下来。

自从秦沣去程榆礼那儿闹事以后,有一段时间秦见月气得没搭理她。

从上月开始,她陆陆续续收到求和的小零食。

秦沣给她发来并不搞笑的搞笑视频。配文: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秦见月面无表情地打了几个哈哈发过去。

秦沣:过两天我去平城看看你。

秦见月:好啊,哪天来你说一声,我买点好菜烧一烧。

秦沣:老妹儿还是这么体贴/龇牙笑

秦见月发过去翻白眼的表情。

秦见月与人相处,逐渐学会保持澄明的心境。她相信沟通的用处很大,任何事情说摊开了说会比生闷气有效。大不了激烈地争执一番,争完之后各自反省,又带着反省后的悔意和改进,继续做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程榆礼温和从容的处事方式多多少少有影响到她,等到伤痕渐愈,这段婚姻里留下的积极的东西才慢吞吞地浮现出来。

这样看来,也不是非常糟糕。

-

糟糕的是程榆礼。

这天晚上他没睡好觉,翌日又没醒得及时,是被好几通电话催过来才睁眼。想来是有一些受寒,程榆礼嗓眼是疼的。他轻揉着喉咙,接通阿宾的电话。问道:“什么事?”

“程总,已经十点半了,我在你的门口,今天这班还上不上了?”那头传来阿宾小心翼翼的声音。

程榆礼闻言,不得不掀开被窝,一边说“稍等”一边往外面走。

阿宾被请进他的公寓。程榆礼放下手机,“你先坐会儿,我去洗漱。”

两分钟后,阿宾的桌前被放来一杯热茶。他受宠若惊,摆手说:“不用,不用。”

程榆礼说,“喝吧,拘谨什么。”说罢,便转身去了卫生间。

又过一会儿,他清洗好出来,阿宾蹲在地上跟狗狗在玩。程榆礼把身上的t恤掀下来,套上衬衣,问阿宾:“我落了什么重要的事?”

阿宾说:“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有两个客户过来,等了挺久。”

“知道了。”程榆礼神色淡薄,没问是谁,并无波澜,他慢条斯理地穿上西服,戴上见月买的手表,指上的婚戒被阳光折射出一道夺目的光,在雪白的墙面绵延地轻晃。

这戒指很挡桃花,光是阿宾知道的对程榆礼有意的美女就一双手数不过来了,程榆礼也没有大肆宣扬自己离婚的事,公司里那点闲言碎语很快被他压了下来。因此程榆礼的婚姻状态在很多人看来扑朔迷离。

“发什么呆?”程榆礼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用它轻轻点了点阿宾的脑袋,“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您吩咐。”

“夏霁,去看看她的网名叫什么。”

“好嘞。”

阿宾应完,程榆礼说:“你先下楼吧,我马上来。”

阿宾知道这是有意把他支开,他懂事地没有多留。

很快,家里只剩程榆礼一个人。他又折返卧室,从枕头下面取出见月的日记本,他想看一看她的字迹,但手指堪堪碰在纸页上,又被灼痛一般紧急地缩回去。

再多看一眼,整个人的精神信念都会土崩瓦解,感受到身体骨骼的泞烂破裂。

快要午时的日光洒在封面上,晶莹透彻,心脏一旦疼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他终是没有再次翻开的勇气,怎么取出来又怎么放回去。

在他的枕下,给他带来心神不宁的梦。在无论如何压抑伤心的梦境里,能够抱住十六岁的她,就是好的。即便这虚无的弥补无济于事,他也很想要抱一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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