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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漪应了声,跟程榆礼说:“我去给她送衣服,你再坐会儿。”

程榆礼没有吭声。秦漪起身离开后,他俯身把咕噜的项圈挂上,揉了揉他的脑袋,便往外面走。

秦见月洗好澡出来后,程榆礼已经不见了。狗在门口玩着拖鞋。秦见月本还在好奇他去哪了,看见长大的咕噜,“哇”的一声扑过去抱住它。

秦漪絮叨着:“欸这小程,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诶诶你别这么抱,刚洗完澡,一会儿毛全蹭身上了。”

秦见月高兴得很:“没事,大不了再洗一次。”

咕噜也兴奋得很,在它妈身上舔来舔去。

“走咯,出去玩!”

去外面遛了一圈狗狗,回来时天已经很黑了。

秦见月手插在兜里,哼着歌往巷子里走,她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只“单亲狗”,既然程榆礼没及时把它要回来,看来他还是很通情达理想让见月和它多相处几天。

她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往巷子深处走,耳边传来二胡的声音。

秦见月步子顿了顿,侧眸去看那堵院墙。

一样的雪天,一样的二胡声。故人不见,旧曲重温。雪水湿了肩。

狗绳被栓在旁边的邮筒上,秦见月闭上眼,静静地听这曲调的旋律,在没有节拍的节拍里挪动起脚步。

嘴角弯起一个温暖的弧,旁若无人地感受着这场风雪的静谧陪伴。

雪花落在发梢、鼻梁、耳垂。

柔软的睫毛被火红灯笼映衬出喜悦色泽,而这喜悦中又有微不可察的孤寂和哀愁。

失落孤独吗?是有一点。

但她现在发觉,记忆也可以温柔岁月。只要他们真切地拥抱过,相守的暖就不会走远。

旁边小孩在嚷嚷。

“妈妈,这个姐姐在干嘛?”

“嘘,姐姐在跳舞。不要打扰她。”

二胡声戛然而止,秦见月也睁开眼。她去牵狗狗。

从邮筒的门栓上解开狗绳,趴在地上的咕噜配合站起来。秦见月想拉它往对面的家门走,而咕噜却固执地待在原地没有动。

秦见月好奇问:“怎么了?”

“汪汪!汪汪!”咕噜冲着那个高高的邮筒叫了一声。

秦见月安抚地摸一摸它的脑袋,蹲下来打量它的神色。以为是受到了惊吓,但咕噜看起来并不激动。

她觉得古怪,就在细细打量时,秦见月看到了在狗狗项圈上挂着的一串小钥匙。刚刚遛了它一路竟都没有发现。

再惊讶看去,废弃了成年累月的邮筒已经不知在何时换上新锁。

她取下咕噜脖子上的小钥匙,将信将疑地插了进去。

轻轻旋转。咔哒一声,门果真被打开了。

秦见月掀开小门,借着月色与灯火,看到里面躺着一张褐色信封。

迟疑很久,她将信封取出,上面写着:秦见月收。

雾蒙蒙的雪让这几个字显得不那么真实。

她在那里矗立很久,尔后门被关上,秦见月跑回家中。

秦漪“诶诶”了两声,有话要说的姿态。秦见月像是没听见,往卧室一钻,用门将外面的声音隔绝。

她快速地脱掉了大衣,冲潮湿的手掌心哈了几口气,擦一擦雪水,打开台灯。

秦见月坐下,搓搓僵硬的指。

最终,在暖黄的灯影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有着饱满字迹的信件,展开。

满目都是他工整遒劲的笔迹,是用钢笔写的,满满一页,没有涂改,郑重如斯——

见月,展信佳。

在爱人面前,人会生怯、迟疑。近来才发现,我也是这样。

犹豫了很久不敢落笔,生怕我的出现让你的生活横生枝节,生怕叨扰与越界。我没有立场和你产生过度的联系。这一封信,当做你曾经的丈夫,给你送上迟来的家书。

倘若它在某一刻被你展开。我的荣幸。

我常想,除却死别,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大动干戈去消耗情感。所以我的成长经历无波无澜,主动省去许多和长辈纠缠的可能,安于现状,自由散漫。

直到你出现,让我感受到青春的蓬勃与胸口的跳动。从此以后,喜怒哀乐回归我的身体。我两次为你而获得抗争的契机。

你是天体,我是在你的作用下永升不落的海潮。你是星光,我是在你的指引中迷途知返的飞船。

你是最美好与最纯洁,是最遥远与最惦念。是信念感和生命力,是一切期待和向往。

我把所有的故事丢弃在过去,唯独你,我想带进将来。

唯独你还能唤醒我蛰伏的欲念,让我直面我明目张胆的痴与贪。

我是一个无趣的人,想必此生仅有的荡气回肠、刻骨铭心的记忆,都与你有关。

见月,我从没想过我会如此顽固,变得不像我,不懂得通晓是非。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

因为无论如何,不想放弃,不会放弃。我不想独行,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距离你我共舞的冬天已然一年有余。无他,窗外落雪,突然念及。

夜深忽梦少年事,醒后会感到无边的落寞,这样的时刻,让我遗憾的,不是缺一个枕边人,是缺一个秦见月。

还有很多的话想说,但写得艰难,落笔成愁。体会到你当年写日记的失落悲痛。暂且说到这里。

总之,愿你一切安好。愿你繁盛光明。

程榆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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