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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要昆仑山下的乌沉雪香◎

万佛宗执法堂,内殿。

和光坐在堂主公案后,闭目养神。

连日周旋于坤舆界和逾疆界,坤舆界内部的事儿和界域外的麻烦一个个砸过来,已经一个月没休息。

明非领着尤小五进门,瞧见这一幕,本想退出去。

和光撑着扶手直起身子,灌了一大口灵药,沙哑着嗓子道:“开始吧。”

明非劝道:“不如多眯一会儿?”

和光摇头,“事务只会越堆越多。”

两人进殿,明非坐副手,尤小五站在下列的公案旁边。

尤小五摊开一份份公文,简略念出事项,先由堂主和光拿准大方向,副堂主明非分派具体任务,尤小五负责记录在案。

第一件是洲一。

自从洲一前往天极界,无相魔门缺少魔气来源,依靠原来流散的魔气提供弟子修炼。魔气量日日减少,总会引起弟子的注意。

根据天道院的勘测,残余的魔气还能提供弟子至少修炼三个月。不知为何,魔气的消耗量远超估计。

无相魔门的路掌门正式发出信涵询问,是抓回洲一,还是从洲九那儿继续分裂一部分当作魔气修炼源头。

听完尤小五的讲述,和光随即望向明非,还没说话,明非立即领会她的意思。

明非回道:“派去天极界的弟子还没找到洲一,这些天来连身影都没瞧见。”

和光想了想,回道:“回复路掌门,分裂洲九的难度太大。一旦寻到洲一的身影,万佛宗即刻派人过去。”

第二件是诸天和会。

战前的诸天大会,天曜大战,战后便是诸天和会。按照大战结果分派轮回名额,万界代表聚集在一起,解决曜台内部的恩怨,不要带到下一个三千年。

大战后,本该立刻召开和会。由于三界战争的影响,坤舆界、天极界、逾疆界深陷战争。更有九德界、千壑界、无波界、持允界急着瓜分逾疆界的遗产,其他附属界域满心都在站队换队。

上位界域里面,七个腾不出手来。不周界从不参加,疏狂界也没发话,其他界域没办法,不想等也得等。

明非道:“不少界域代表发讯来问,何时召开诸天和会?”

和光问道:“大多是排位上升的界域?”

明非点头,那些界域急着确定拼尽全力拿下的战利品。

和光道:“以私人身份回复他们,坤舆界眼下抽不出空,建议他们去问九德界代表或千壑界代表,把得罪人的事儿抛出去。”

按照诸天大会的情形来看,和光总感觉诸天和会还会出些大事。

第三件是万佛宗内部的事。

尤小五为难道:“洲九请求见大师姐,自您从曜台回来,他多次递交申请。先前您拒绝了几次,我便没有再说。负责镇压阵法的前辈表示,琉璃佛塔的魔气急剧动荡。刚刚,洲九递来第十九次。”

和光眼睛都没眨一下,“别管他。”

第四件是虞世南。

贺拔六野已死,殷羡已死。天极界遭受魔气肆虐,逾疆界被镇压瓜分,坤舆界的仇人只剩最后一个。

天极界的世家大族声称不知有这么一人。逾疆界的老家伙肯发天道誓,真不知他在哪儿。

尤小五道:“通缉令已经发了下去,还没传来一条可靠的情报。诸天万界这么大,很难说他会躲在哪儿。”

明非道:“传来的情报有一点值得注意,近日天极界划破虚空的频率很高,并非单独从界内往界外。”

天极界已成万界最危险的地方,按理来说只有从界内逃亡界外的才是,不应该有异界的人往天极界跑。

和光思忖片刻,望向尤小五,“你刚才提到,无相魔门魔气消失的速度超乎估计。”

尤小五点点头。

明非看着她陷入沉思的脸庞,问道:“有什么想法?”

她皱紧眉头,又摇了摇,“也许是我想多了,没有根据的瞎猜。”

她出神望着下边。明非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金色的地板,忽地问道:“要不要换成百花?”

执法堂内殿的陈设可以按照当任堂主的心意变换。西瓜偏好金色,整间内殿都亮堂堂的灿金。她曾说西瓜师叔审美不行,若有一日她上位,定要把金色地板换成百花。

尤小五不明缘由,疑惑看来。

明非紧紧盯住她的脸庞,就见她的瞳孔骤然缩了缩,陷入片刻的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开口。

“先这样吧,以后再说。”

连借口都找好了,明非就知道她还没走出来。

尤小五又列了许多事项,三人讨论半日才结束。

临走前,和光喊出尤小五,“帮我去泰和楼捎壶酒,再去万佛宗库房寻张古琴,定要三万年钱大业帝年间的。”

尤小五不解,“大师姐要做什么?”

和光推着轮椅出去,“去找洲九。”

半盏茶后,琉璃佛塔外。

和光让尤小五止步,古琴搁在大腿,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推动轮椅,缓慢前行。

到了门前,玉牌传来尤小五的急音。

【尤小五:大师姐,洲九不肯见您。】

作为罪犯,并无拒绝会面的权力。但是洲九能够化作魔气隐入满洞的黑雾,叫人看不清真身,除非渡劫期佛修强行逼迫。

以往欢喜禅弟子代表执法堂进去,洲九就用这种方式拒绝会见。

和光对着大门喊道:“我带了好酒。”

【尤小五:他还是不见。】

和光把身体往靠背一仰,放低声音道:“事不过三,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三次。”

【尤小五:他让您走。】

她轻轻笑了一声,转动轮椅,朝外推去。还没推出三尺,后方响起解阵的声音。

大门开了。

【尤小五:他好像同意了。】

和光推动车轮,进了琉璃佛塔,渡过沉沉黑雾,推到洲九惯常呆的地方,没看见他,连下棋的石盘也不知所踪。

“洲九?”塔内没有动静。

她笑道:“不肯见,何必让小五开门,浪费时间。”

满塔的黑雾缓缓流动,只有她的声音在墙壁回荡。

“可惜这壶好酒,独我自饮自酌。”

和光掀开酒壶,催动馥郁的酒香溢散开来,提起酒壶细嘴,就要直接饮。

就在这个时候,侧方的魔气动了动,斜刺里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细嘴,隔开酒壶和她的嘴巴。

五指黑戒闪过暗光,直直映入她的眼睛。

洲九沉眉端详她,冷淡的脸上瞧不出情绪。和光回以笑容。

“真惨。”

洲九从她手里夺下酒壶,绕到她前方,两人中间立时化出一方石盘。

他转手便化出两枚酒杯,满倒一杯,一饮而尽。克制的脸庞没有流露丁点情绪,只有最角落的魔气餍足地颤了颤。

他斟满另一杯,推到石盘对面。

和光撑起身子,伸手要去拿。一缕魔气端起酒杯,递到她面前。

洲九又自斟一杯,淡淡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和光笑了笑,“开阵手印的事儿,还没向你道谢......”

洲九抬眸睨她一眼,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顿时压下满脸的冷淡。那事儿他还没问罪,她倒好意思主动提。

迎着洲九的讽意,和光笑意不减,语气没有停顿,“特来奉上美酒一壶,古琴一张。”

洲九定定凝视她,“别来这套,连师叔的死都能拿来利用,你会特地来给本座送谢礼。”

这句话好似刺痛她,她的笑意收敛了下,极快恢复过来。

当时她哭着说师叔死了,洲九真以为破了心防,没想到她和三光一样,竟能拿在意之人的死亡当作踏脚石。正如三万年前万佛宗掌门刚刚殒落,三光就拿掌门的以身殉门激励弟子。

洲九眯缝眼睛,自然放过她片刻的失态。回想黑戒传来的话,那一声声哑音恸哭又不似假。

莫非她真为那人难受?可是若真在意,又怎能拿他做筏子。利用在意之人的死亡,真的不会难受吗?

洲九突然觉得看不透人族的情感,他又细细端详她的眼睛,从中看出紊乱不安的佛力。

“你撑不住多久了。”

和光忽略这句话,把古琴放上石盘,“你能通过某种方式获知外面的情报吧。”

洲九饮了一口,没有回这句话。

“你定不肯说出来,所以我只问你一件事,虞世南在坤舆界吗?在哪儿?”

洲九语气不咸不淡,“知道又如何?”

她直直注视,“他在哪儿?”

洲九扫过酒壶和古琴,“这点东西,太轻了吧。”

“你想要什么?”

“本座知你不会放我出去,把洲一带来,本座就告诉你虞世南的位置。”

“洲一不行,但我能放你出去。”

洲九掀开眼皮,瞅她一眼,对着她那万分认真的表情,轻轻摇头,浅酌一口,他不信。

和光解释道:“坤舆界恨的是三万年前的魔主谈瀛洲,我能保你出去,只要你打散魔气,洗去记忆,化为新的天魔。”

砰地一声。

酒杯重重掷在石盘,杯缘溢出黑雾,散为魔气,芬香的酒液流了一地。

洲九凌厉的眉峰微微皱蹙,古井不波的眼神忽然泛起一浪怒意。

和光怔住,他生气了?这还是第一次看他生出情绪。

“本座知人族看不起天魔,没想到你轻我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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