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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老臣还挣扎个什么劲儿,他们就是没亲眼见过陛下如何宠爱这位祖宗,若是瞧见,恐怕更要睡不着觉了。

陛下对这位容公子,那真是看什么都是好的。

商辞昼这几天忙的厉害,在容穆这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容穆知道他近日要调度许多事情,便也没多问什么,只叫上怜玉一起蹲着和碧绛雪晒了一天太阳,这才感觉浑身精神百倍容光焕发。

到了傍晚时分,外面才热闹了起来,有人来来回回乱糟糟的走,容穆今日得了商辞昼送的新玩具,还正在手中捣鼓,他是挺喜欢热闹的,但那是像花朝节一样的热闹,若是和一群老古董坐在一起,只会看歌姬唱歌跳舞,便觉得没多少意思。

还不如在院子里玩射箭。

只不过今日应该还有老虎屁股可以摸,想到这里,容穆便来了点兴趣,他喊来怜玉:“你会爬树,去外面将我今日射出去的那支箭取回来,这可是皇帝亲手做的,比普通箭矢结实的多。”

怜玉抿嘴:“……我要是知道,主人喜爱这些,兵器,定也会为你做一个。”他还只当主人更喜欢一些可爱无害的物件。

容穆捏了捏他的小鱼嘟嘟嘴:“好啦好啦,你们俩少吵一点架,我就能更快乐了,昨晚还背着我打起来,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怜玉不满:“那是,他,暗算我!趁我不备才闯了进去——”

容穆连忙端水:“乖乖乖,去取箭矢,拿回来我们还要换衣服去吃席,虽然被人议论挺讨厌的,但烤肉也很香啊。”

怜玉这才走出去,想着主人嘴中的“吃席”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参加这种宴会吗?

白日里被射出去的箭矢还直直的钉在树干上,怜玉攀着旁边的树枝跳了上去,才一手握住了箭矢的尾羽。

他夜里视线极好,正要一把拔出,眼神看见什么就蓦地凝滞了一下,怜玉生怕自己看错,又往前凑了凑,这才小声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了看那箭矢,又往殿中看了看,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主人应该正在梳洗换衣服,怜玉压下心中骤起的波澜,不动声色的将箭矢闷声拔了出来。

小鱼精带着箭矢跳下院中高树,树影婆娑沙沙,过了两秒,一只身体已经被钉成两截的蝉从树干上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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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太阳完全下山,一路颠簸的世家贵族们才修整过来,众人洗去满身尘土,穿上自己最华贵的衣服,打算在皇帝面前好好露一露眼睛。

此次出行,贵族家中的少年郎居多,女郎倒是没有多少。

容穆特意和商辞昼打了招呼,不许这人太过高调的专程来带自己,于是这会便和怜玉慢慢悠悠的转到了台山行宫的主殿方向。

殿前的大理石中院阔气无比,商辞昼不缺钱,便把这里收拾的比先帝时期更为豪华。

容穆咬了一口出门摸在手中的果子,一路走一路张望着。

有人没见过他,看一眼便傲慢的收回了神色,有人看他长得好看,还会前往攀谈一下,但说两句问不出家族来历,便也不着痕迹的疏远了。

怜玉气的虎牙直冒,被容穆拉住道:“和他们有什么可计较的,我们不是人但我们做人,他们是人但他们不怎么做人,随意应付应付就是。”

怜玉看了一眼容穆,想起那只被射成两半的鸣蝉,眼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畏惧。

“是,主人。”

容穆也不太想在这种场合玩,好在转了没几步就遇上了一个熟人,夏侯燕今日不当值,正一身贵公子装扮与几个好友说笑。

对方眼光转了转,一下就看见了容穆的身影,他忙走过来道:“容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容穆疑惑:“我不在这儿在哪,又不是天天跟着陛下。”

夏侯燕笑了两声:“您可是贵人,此时应当与家父一起进去就坐了,我们小辈才会在外面无聊说笑。”

容穆摇头:“不去,就是因为里面都是朝臣,我才不想进去。”

夏侯燕眼睛中闪过什么,低声道:“可是公子最近听到了什么风声?”

容穆挑眉:“你是说我被议论出身不正这件事?”

夏侯燕:“正是,就连家父都有所耳闻,说的最多的还是言官与一些愁着嫁女儿的……燕冒昧问一句,公子如此美貌,何苦非要与陛下绑在一起?何不娶美娇娘共度一生?”

容穆:“……”

怜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不是我容穆要和他捆绑营销,是商辞昼绑着我不叫我走啊。

还美娇娘?想都不用想了。

怜玉正想说什么,容穆拦住他道:“我与陛下的事情很复杂,外人不是很清楚,往后这些话夏侯公子还是不要多说了,陛下耳目众多,免得你引火烧身。”

夏侯燕一愣,拱手道:“多谢公子提点……时间不早了,我带您进去吧。”

跟着熟人总比自己瞎摸要好,容穆点了点头,夏侯燕身边的朋友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当见到往日攀谈不上的长翎卫首领亲自领着一人前行,不少公子哥都跌掉了眼睛。

“他是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

“听说陛下最近养了一个小宠……该不会?”

“嘘嘘嘘,慎言慎言!”

怜玉停下脚步,夜色中微微侧头,灯火通明,叫那双眼睛缓缓变成了红色的竖瞳模样。

……算了。

不要给主人惹出乱子。

乱嚼舌根的人自有商辞昼暗中收拾。

几人行至殿内,容穆往上看了一眼,最高处座位边,果真不出他所料放置着一个小桌,上面摆着他常用的碗碟,应该是商辞昼吩咐郎喜布置的。

容穆忽略掉四周或有或无的打量,没有上座,反而随意找了个既能吃席又能吃瓜的位置做了下来,夏侯燕在他身边愣了一下,低声提醒道;“公子,您该上座。”

容穆:“下座也挺好的,整日里对着陛下那张俊脸,今日也多瞧瞧别人的模样。”

夏侯燕:“……”

劝说无果,他便也跟着就近坐了下来。

旁人不知,他可是知道这位的身份地位,抬眼看去,就见自家父亲吹胡子瞪眼的看了他一眼,夏侯燕心中好笑,人人都以为容穆只是帝王小宠,迟早都要被抛弃,但稍微接触过的人才知道,在天子心中这位是何等重要。

夏侯燕眼神收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一会的功夫,这宫宴末尾就坐满了人,多是家中小辈年轻人,容穆回头打量了一眼,朝怜玉低声道:“这可是真正的贵二代啊。”

怜玉不屑:“气度还没主人,好。”

容穆笑了一声:“就你这条小鱼惯会吹我。”

上首忽然有些嘈杂,有内侍鱼涌而入,将手中的宫灯挑在高高的挂钩上,容穆第一次从这个低微角度看商辞昼,只见男人冠冕齐整,脚步坚实的从外走了进来。

朝臣百官皆伏地跪拜,万人之上天子之尊,容穆一时愣住,竟有些鹤立鸡群。

夏侯燕余光看了旁边一眼,也不言语随这位祖宗去了。

商辞昼走到上首,才瞧见旁边早就该入座的人却不见身影,郎喜冷汗直流,眼神在底下疯狂搜寻,又快步上前低声道:“许是容公子迷路了,奴婢这就喊人去找。”

商辞昼眼眸转了一圈,忽的一定,然后缓缓开口道:“不必了,他在。”

郎喜“啊”了一声。

跟着天子的眼神看下去,就见那位小祖宗已经开吃了,见他们看过来还扬了扬手中的烤狍子肉,露出小白牙纯善的笑了笑。

郎喜见皇帝脸色稍缓,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准备叫人前去服侍,就被商辞昼喊住。

“不必派人,他不喜人盯着,孤往日都不会在他身边放眼睛,此次本就是带他来玩的,今夜且随亭枝去,待在孤身边,许是要叫他不自在了。”

郎喜连忙退到后面:“是,陛下。”

皇帝来了之后,宫宴才算是真正开始,有乐府的小官在角落吹奏抚琴,丝竹管弦,音色靡靡。

容穆听的手中打着小拍,还不忘将桌上的吃食给怜玉投喂一点。

商辞昼离他太远,说话都听不太清楚,只是在某个时刻,管弦之音突然停下了,紧接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容穆坐的离殿门很近,一抬眼就看见有一身材高大肩披兽毛的男人走了进来,对方耳上挂了三个金环,身后还跟着一众容色倾城的歌姬。

歌姬各个轻纱蒙面,叫殿中人轻声议论,容穆听了几耳朵,无非就是在说这次商辞昼会把这些人都赏给谁。

夏侯燕在一旁小声道:“公子可千万不要同情西越人。”

容穆侧目:“怎么?”

夏侯燕道:“看见走在最前面那个西越大王子了吗?他曾经可是带着人马生屠了我大商一个边境小镇,陛下震怒,整兵打的西越哭爹喊娘,但这就是一群蛮人,只认拳头不懂什么叫礼仪文明,只得给他们打服了,才能将他们压制下去……先帝曾在他们手中吃了很多亏。”

容穆恍然。

怪不得商辞昼提起西越都是一副恨不得灭族的神色。

前方的人似乎在说话,容穆见商辞昼微微侧靠在龙椅上,眼眸垂下是一个瞎子都能看见的轻蔑神色,从这样的角度看商辞昼,才让他有了一种这人是皇帝,是天下之主的感觉。

他是厉害的,能让敌国王子带着歌姬亲自上前献舞,古来能有几个皇帝做到如此地步?容穆微微愣神。

可就是这样权势滔天的商辞昼,却好像只喜欢他一个人,只宠爱他……

“主人,主人?”怜玉轻声叫道。

容穆“嗯”了一声,就见那西越王子已经在前方就坐,歌姬也退了下去,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随着众人的眼睛看过去,就见有一略微眼熟的女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容穆不自觉的看着对方,这次的距离比上次更近,能叫他清晰瞧见对方衣服上的重瓣花纹,和流苏耳饰底部吊着的金坠子。

怜玉微微屏息,凑近容穆道:“主人,你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