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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乱,他们以精锐追杀,但贼首,卑职看见了贼首,很年轻,骑个红毛马,驰至阵前重新整队,硬阻住乱势,后来精锐力竭撤下,就是整完队的贼兵稳步压上。”

“神将军的兵……”马兵队长叹了口气:“被吓破胆了。”

贺虎臣看着身后士兵集结,抬手指着马兵队长道:“你回去传令,让贺诫贺赞退下来,在这重新设防,你的马兵扎在沿途引导溃兵。”

尽管前线战斗并不顺利,但贺虎臣没有破胆,他还要再试一次。

若没有此处营地,他便只能带兵西撤,但在坪上整队,能任由溃军自坪外官道后撤重整,他的部队也能在坪上从容迎击敌军。

至少被溃军冲散的可能很小。

可二道防线的崩溃比他想象中快得多。

半个时辰。

从红夷炮扫倒一片官军破阵,刘承宗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赶着官军向西推进五里。

刘承宗根本就不知道贺虎臣有二道防线。

那防线直接被前阵溃军冲散了。

刘承宗把俘虏交给承运看管、派人通知后面钟虎与李老豺进军,重整队伍队形,在后面耽搁了一会。

在前面追杀溃军的是王文秀,他跑到二道防线时,神光显的兵已经把防线冲散,只有几十个人试图抵抗,但也不过是且战且退。

防线是留给前军撤离用的,官道就那么狭窄,结果被溃军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而率领军阵的刘承宗,一路埋头赶路收拢俘虏,根本看不见防线。

追出近五里路,王文秀派人报信,说他们抓了个俘虏,俘虏说贺虎臣的二儿子贺赞在二道防线。

刘承宗击掌大悦:“二道防线,那还等啥,快去破了他二道防线啊!”

“将军,二道防线在后边呢。”

把刘承宗说一愣,回头看看排成队被押着往后走的俘虏,抬手抹了把脸:哪儿他妈有防线?

遍地都是满地打滚的溃军被解除兵甲,押着往后走,一路上根本没遇到阻拦,这就二道防线了?

赶忙让钟豹带人去找俘虏。

魏迁儿跑过来报告:“将军,前边一里道北有个坪,官军在坪上扎营设防、官道收拢溃军。”

刘承宗勒马眯眼朝前望,能看见远处烟雾在雨中升起,连忙问道:“扎营设防,设寨没有?”

魏迁儿摇头道:“没寨子,就是个小荒村,扎了好多军帐。”

单是魏迁儿这句话,就让刘承宗打了个寒颤,想到遮风挡雨的军帐,心中暖和几分。

他让家丁去把消息告知王文秀,打马朝前去寻曹耀,炮哨正埋头赶路,刘承宗问道:“还有几门炮?”

曹耀道:“还有十六门,咋了?”

他心想,要不是刘承宗整队,估计只能剩下两三门。

一看把官军击溃,战辅兵都兴奋起来,乌泱泱往前跑,炮湿了也没人管了,只觉得这就赢了。

整完队一看,湿了十二门炮。

还有个大傻子,捂炮眼噙火绳,肩扛涌珠炮追溃军,追上抱着炮来了一发。

被顶了个大跟头,现在人已经在辎重队的驴车上躺着了。

很舒服。

“前边有个坪,官军在坪上布置营地。”刘承宗道:“坪上设防、官道收拢溃军,那有军帐还生了火,今天这雨看起来停不了,必须攻下营地,让官军挨冻。”

曹耀问道:“你打算咋打,炮哨主攻坪上?”

炮哨主攻坪上?

刘承宗想了想,觉得这未必可行,便道:“不,十六门炮,你编成四队,一队四门,一会先看坪上有没有炮,有就拉两队跟他们对轰,没有的话,拿三队攻坪下。”

“溃过的兵更容易溃,下边的溃了,上边的也别想好好打。”

这会在最前边追击敌军的已经不是王文秀了,后哨的人太累,只能在后面慢慢追着。

最前面的是高显部下的高应登。

这是个被杨彦昌送回来的榆林勤王军。

高显部主力都在山上,只有他这一队人在官道后边,两军对阵时轮换着上去打了一阵,刚退到后面,红夷炮就响了。

这小子精明得很,一听大炮响就知道敌军要溃,当即不往前走,反倒转头去了后边。

后边是承运的辎重哨,他队下除了六个伤兵,五十四个战辅兵全都骑上了马,赶在刘承宗整队前就窜到了前边。

随后就一直跟着王文秀追击,等王文秀的人没劲了,就换成他的人在前头追击,王文秀在后边收降。

一里路近得很,高应登的兵转眼就能看见在坪上设防的官军,他迟疑了一下,但也仅仅迟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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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咬牙,带队向坪上发起冲锋。

一冲不动,反倒让队伍里士兵人人身上插几根箭,这才打马兜转一圈,反冲官道上的重整溃军。

这次一冲就动,刚被贺虎臣整合起来的溃军直接再次混乱,被他突进阵中,堵在山道的前部被突入,后面数百人直接再次溃散,被赶着往西跑去。

别的地方都挺好,就是高应登这队人陷在阵里,贺虎臣率军自坪上杀下,把他们前后包围堵在官道上,进退不能。

幸好此时王文秀率二十余人先至,自贺虎臣背后加入战斗,这才没让他们直接投降。

刘承宗见前面打起来,也押大队急行,到前线一看情况和自己设想中不一样,干脆对曹耀下令:“先轰坪上,把营地占领再打他们!”

韩家兄弟率家丁自敌军背后引弓驰射,曹耀则率炮兵各三十余步按下四门涌珠炮,朝大坪连接官道的土路交替轰击,阻拦官军援军。

两炮轰出,把坪上官军打退,曹耀率麾下鸟铳手拔刀沿路冲上。

他们没有鸟铳,只有刚刚从俘虏手上抢的各式兵器。

刘承宗也随即走马上坪,指挥后续部队弓手上坪对官军进行射击。

眼看侧翼被狮子营占领,官道上的宁夏官军传出一声军令,旋即向西发起极为猛烈的突围。

这可苦了深陷敌阵的马兵,他们在包围中纷纷落马,仓促之下步兵阵型还未组建完成,又被官军猛冲一阵。

最惨的是高应登,阵线被冲破后,不知道被哪个跑过去的官军顺手一骨朵砸翻在地,被踩了好几脚。

然后又被一名官军拽起,拉着一起往西跑,费了好大劲才甩开,结果又被身后追击的王文秀部士兵以为是官军,直接摁倒在地,大叫:“逮住个俘虏军官!”

眼看官军兵阵再次溃逃,刘承宗立在坪上高呼整队,派家丁随追击溃兵的士兵而去,喝止他们继续追击。

直到此时,刘承宗才终于松了口气。

回首环顾,坪上林立着油布帐篷,还有遮雨棚下燃起的一堆堆篝火,刘承宗仰脸望向天空,任凭雨滴自天空落下打在脸上,畅快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