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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不清楚,这份特殊,是少女心喜,还是因着江南的过命恩情,而格外宽待。

叶竹边犯愁边走了过去,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奴婢捎的?”

宣珏随着未央宫的宫人,沿着宫道向外走去,等到人少时,递出一封信,轻轻地道:“陛下今儿准备处置的官员名录。回去再让殿下拆开看。过几日,我誊抄一份,寄往百越。”

叶竹接过:“好,公子费心了。”

夏日骄阳灼灼,照在宣珏精致的侧脸上,肤色冷白,他话音也润泽清泠:“分内之事。”

信封很薄,只是底下有略微凸起不平,像是塞了个物件进去。

叶竹没问是何物,也没敢触碰摸手感,捏着封口,送到谢重姒手中。

“……嗯?今日下的决定?”谢重姒疑惑蹙眉,“那便是方才朝堂,或是太极殿御书房里,父皇亲口说的咯。宣珏手头又没笔墨,怎么凭空写出这封信的?”

叶竹也不知,摇头。

谢重姒坐在未央宫里的水榭亭台上,粼粼波光,流水环绕,池中小亭旁就是圆润荷叶,尖角荷花。

她本来在赏荷叶莲花,想着等荷花盛开,可以寻个木船泛舟池上,拆信拆得有些心不在焉,就着波光倒拆开信,信纸还未抽出,就听到啪嚓一声,有个圆滚的物什掉落而出,亭中长椅上滴溜一下,就顺着缝隙掉入池里。

谢重姒:“……”

什么东西。

她只能吩咐下人:“差几个人去打捞。附近荷叶也不少,别拔留着,在底下探探,实在找不到了就算了,估计也不是大不了的东西。”

宫人们慌忙打捞,谢重姒便摊开信笺,一看了然。

信笺上,端正素雅地写了二十来个人名,其中五个名字下方,有显眼的划痕——宣珏猜到有人要遭殃,但不能确定,用了这个法子方便筛选剔除。

看来是这五个倒霉蛋了。谢重姒沉吟片刻,都是她三哥的人。

父皇这心偏到嗓子眼了,消息传到百越,对皇兄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正准备将信笺折起,忽然看到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不喜弃之即可,改日再刻个殿下喜欢的。”

谢重姒:“?”

她反应过来,摁指栏杆,问道:“捞出来没有?”

“还未。”叶竹道,“您……”

谢重姒想了想,道:“把周围荷叶拔掉吧。可能是块玉石,还挺沉的,寻得仔细点。”

方才惊鸿一瞥,能看到是块晶莹剔透的玉刻,其上内容不清楚,但细腻光洁。

公主都下了令,宫人们再也不敢可惜长势正好,快要花开的莲叶荷花。

整个上午,未央宫苑池里热火朝天,等掘地三尺完,都还没有挖到传说中的玉刻,有个太监摸了摸满头热汗,无奈地道:“殿下,这都翻了个遍,真的没瞧到啊!”

叶竹在一旁小声道:“……亭子下,有昔年建成时的裂缝迹隙,莫不是掉那里头了?殿下,那除非是把亭子炸了,才可能找到。不过就算炸了再找,也会压碎玉刻的。”

谢重姒只能无奈摆手,示意作罢,道:“那算了,那物和本宫没甚缘分。都不用忙了,去厨房讨点冰梅子汤消暑吧。”

说了作罢,可这事还是像道鱼刺,让她寝食难安,头疼了五六天,终于忍不住再用青鸾雀问宣珏,到底送了个什么东西来。

那边一晚上都没回音。

隔了一天,才回了张模棱两可的信条:太元三年刻的桃花。

谢重姒皱眉。

太元三年……不就是南下那年么?

倒是记得当初得了两块原玉籽料,其中一块宣珏刻了兔子赠她,另一块据说雕废扔了,怎么,其实没刻废?

不过刻得再巧夺天工,她也看不到了,除非把未央池里水都放空,把那亭台寸寸撬开,再从下往上处处逡巡摸索——太折腾了。

谢重姒将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偶尔通讯,都从青鸾,倒也方便。

宣珏情报比她想象地更四通八达,就连西梁那边,都隐约开始布局插手,瞧得她有些心惊。

很快便到了秋初,立秋的那日,未央池里的荷花也都谢了大概。

这时,宣珏通过青鸾,除却传递书信,还捎了块玉饰过来。挂在鸾木的机关足上,雀鸟降落时,冷玉在窗柩上轻击出秋水叮咚般的声响。

谢重姒微微一愣,抬手取下那枚玉佩。

椭圆形羊脂白玉,材质上好,其中有几点天然的艳红色泽,被雕刻成桃花枝桠上最繁茂的花蕊。

满树桃花,纷纷而落。

其中无人无物,只有一景,却意味悠长。

纸条上还是除了正事,上书二字:桃花。

白玉后,也刻了四个字,“太元五年”。

像是非得把这块玉佩送出去,才肯甘心。

谢重姒无奈地笑了声,没佩戴,取过匣子,收了进去。里面物什不多,都是玉。一枚青玉雕的白兔,一支紫玉的发簪,一块羊脂白玉带艳红的圆刻。

她关匣归位,正准备放回案台上,一旁叶竹眼疾手快地帮她放了回去,然后又说:“殿下,陛下说了,再挑选的那批人,您看不中都没事儿,就长平侯世子,您最好还是接触一下。他觉得这孩子不错。不日秋猎、秋祭大祀,长平侯府一家子都会来京城,到时候宴席之上,您能瞧见人——陛下说您好像对他有点偏见,要不得。”

谢重姒:“……”

对想杀她的人有偏见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