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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叫沈嬷看,纯粹是瞎操心。

说小姐貌赛西施都不为过,还有谁能不喜欢美人嘛?就算退一万步,沈嬷为了成全小姐的安顺无忧,也定须促成这桩亲事!

一时,沈嬷忙关切地问道:“鸽姐儿可是受凉了?这一觉睡得长,雪又比半日前大起。出发时也没想到还会下雪结冰呢,我再给你寻件褂子,仔细冻着。”

言罢去翻包裹。

适才见魏妆身体暖热,又怕吵着她酣睡,便没起身做动静。

鸽姐儿……

熟悉的嗓音,听得魏妆心头一悸,看到了沈嬷微壮的背影。妇人大约四十出头年纪,圆长脸庞,眉角一颗痣,显得麻利老练又能干事。

这是魏妆生母留给她的奶娘,但几年前已经因为一场事故离开了。

谢敬彦淡薄自己,魏妆能顺利让他娶亲,是因奶娘沈嬷从中做了梗。但彼时魏妆单纯,满心间恋慕,并不知晓。后来方觉谢敬彦对沈嬷的厌恶可谓之甚,有沈嬷在,谢敬彦都不稀得与她亲近。

婚后一段时间他疏离她,之后还把她的睿儿送去罗老夫人院里。奈何魏妆那时傻,以为做小伏低才能收服人心,什么都忍着。

沈嬷唯恐魏妆身无依仗,便背着她在外面放银收利。岂料事情被告发出来,连累魏妆与梁王有染,谢敬彦一怒之下自此分了房。沈嬷解释却无人信,后来自请回乡病故了。

……她人怎么还能在这儿?

想起这位奶娘,虽有诸多种种,可却是实打实的为自己着想。对比此后的几年,魏妆逐渐薄凉的心境,眼眶中不自禁盈满了泪水。

沈嬷翻出一件鹅黄折枝撒花罩衣,因想着入京便是四月了,难得只带两件厚的。怎料转过头来,却看到姑娘掬满珍珠豆儿的眼眸,唬得手都顿住了。

不能哭。

大冷天的一哭,脸就容易干涩。

这都马上快到京城了的。

“鸽姐儿怎的了,可是梦见谢公子他欺负你,好好的怎就哭起来?”沈嬷问道,俯身递上帕子。

魏妆没接。

她是太久没有痛快淌过泪了。女人年近三十,眼泪便成了奢侈品。若然没有人体己,掉出泪来便算是输。

何况她稳做着左相夫人,多少人等看她笑话,魏妆何必矫情自讨没趣。

管它此刻是已死还是活的。

她只是很久没有这般毫不考虑的掉泪珠,就掉几滴无妨,用不着手帕。

魏妆摇了摇头,她睇了眼油灯映出的影子,是活人。

她再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揪起眉心,真实的生命力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弥漫。

——所以,她吐血后重生了,又回到了与谢敬彦成亲之前的赴京船只上?

呵,这都什么天荒夜谈呢?

她竟然还能重新再活一次。

早前看话本小说里的故事,主角一睁眼又活过来,没想到有天会轮到自己。

只是这样的重生未免过于不泄愤,成亲十余载,憋屈地过了十三年,她竟死在了被丈夫和白月光“捉-奸”的一幕。早知会重生,她不如把话豁出去狠狠说个痛快。

她的眼前掠过谢睿少年清秀的模样,还有儿子……

魏妆木怔地披上罩衣,身体却并无多少冷意,再度康健活力的感觉着实美妙。她前世生完睿儿之后,便逐渐体凉畏冷,早忘记这种自带暖和的生机了。

魏妆微阖眼帘,透过桌面的铜镜里,看到了一朵娇颜。是自己未嫁前的模样,好久未见了,此刻还有稍许沉倦。属于刚重生回来的妇人沉倦。

她忙调整状态,如若淡然道:“谢敬彦,他梦里倒是莫想欺负我。沈嬷嬷,外面在做什么,这般吵闹?”

沈嬷略感诧异姑娘的凉薄,边给她系衣带边答话:“前方的河道结了冰霜,说要改河道走,这便各个大张旗鼓的忙活起来。本以为今夜就能到京城,看来得耽误到明晨了,也不知道谢府听没听说消息,免得白白等在码头了。”

果然是重生回到那时候,魏妆现在可一点也不想再走一遍老路。

她若要爱谁,也必先爱自己。

而罗老夫人,却并不会派人在码头接船。前世魏妆在河道上耗费一夜,寒气受冻的去到谢府,有的是狼狈。老夫人此番把她叫至京城,为的可不是成亲,只是用来给那清贵公子做做挡箭牌罢。

她咬紧嫣红唇瓣,竭力抹去脑海中熟悉的权臣面孔,应道:“怕是老天也不愿意我入京,那就不去算了,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