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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坊, 悦悠堂内。

小湖边的一栋二层凉亭上,堂主乌千舟将一枚淡紫色药丸推过去。

睇了眼男子泛着罕见灼意的俊颜,不?放过调侃机会:“万万没料到, 敬彦你也有此等?殊荣,能得?饴淳公主垂青。我只?道她该嫌你清冷无趣了。你却很是能忍, 那欢宠散落腹,非得?极尽行事, 方能得?解,远比寻常人能扛的。不愧为盛京第一公子也!”

两人私交甚笃, 彼此了解秉性, 悦悠堂主乌千舟随性洒脱,落拓不?羁,说话更是百无禁忌。

谢敬彦无意他揶揄, 即便当?时有千万煎熬, 也因着魏妆的主动撩拨而冷若冰霜了。

修长手指勾过丸子, 借着茶案上的水杯送入口中。集名贵花草精粹而成的紫丸,可解诸多不?入流的下毒手段,一颗下去, 不?过须臾功夫便觉纾散开来。

谢敬彦闭眼调理了气息, 容色渐恢复冷润,问道:“此丸还剩下多少?”

乌千舟纳闷:?你要买?

谢三公子从来蔑视此等?伎俩, 何用得?着囤货。那恣肆公主胆敢冒犯,必逃不?过他秋后算账, 其余谁人还敢?

谢敬彦推出?一张银票:“银两可足够?”

乌千舟瞥了瞥, 默叹陵州谢氏果然百年?沉淀, 出?手阔绰,当?真?富奢。自己若是个女?人, 必然二话不?说死皮赖脸傍上他,何愁珍宝美饰绫罗绸缎享福不?尽?

他着一袭薄墨色的直缀,唇角含笑?,修长而洒落,应道:“此丸珍贵,上到天山雪莲,下到远洋海草,九十九种花汁熬炼而制,缺一味都不?足以凝成效果。但是够了。”

嘴上解释,手却已把一侧上锁的小屉打?开。但见那砚台大的屉子中颗颗透紫,珠玉无暇,分?明储有五六十颗。

乌千舟摁上银票,把屉子推出?去:“谢宗主囤此物何用?”

谢敬彦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愿受那等?煎熬。他即便不?用,也总有人可备着防身。

错开话题道:“此去北疆,乌堂主可有查出?甚么新线索?”

要查的乃是昔年?庆王高?迥的死因。

说来有个隐秘,陵州谢氏自大晋朝开元起,便肩负太-祖-帝密布下的使命。意即当?皇储纷争、朝局不?稳时,谢氏宗主当?罔顾私情,拨乱济危,择一贤明果决、仁德有为者,匡扶之以承袭大业,维续大晋的江山千古。

眼下梁王、宣王等?皇子暗中立派,大有如火如荼之势,谢敬彦身为陵州谢氏最年?轻的新任宗主,这个任务自当?背在肩上。

但这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倘若一步行差,便坠入深渊,粉身碎骨。虽有太-祖-帝密诏,不?得?牵累谢氏族人,但自己一房的性命恐怕难保。

他如此一想,朝中的几位皇子争锋相对、实力未明;而太子高?纪出?身颇有非议,一直谣传乃庆王高?迥一系。谢敬彦亦不?能保证将来的抉择。

……魏家长女?既心中另有所属,罢,且由?得?她去吧。

他心弦一凛,刻意捺下那氤氲车厢内的唇齿缠绵,将情愫冷漠地拂去。

乌千舟的悦悠堂既寻世间?花,更寻世间?信,接的便是谢氏的这桩活儿。

从二年?前就开始找线索了。民间?始终有传说,庆王高?迥的死因,乃是当?今的淳景帝为了夺焦皇后的爱,而在打?败厥国之后,暗箭中伤的庆王。

庆王能征善战,手下原有一支兵马,在那次北疆大胜之后,竟也消散无踪,并未回到中原。

是以,时隔二十来年?不?太好查了。

乌千舟沏上一杯龙井,应道:“此次从松漠到庭州,一路寻踪觅迹,费时费力……当?年?与厥国一战,也有传说庆王是被跖揭单于射伤,听说有一支北契的散族,并无归属,擅一口汉话,专寻跖揭单于的性命。但神出?鬼没,未能寻到踪迹。三月风沙漫天的,几尺外连个人影都瞧不?清楚。恰好我又?寻到几样花种,遂便回了京城,也算有所收获!”

乌千舟此人自由?无拘,唯嗜花如命,谢敬彦无语置喙。况且时隔多年?,能找到这些线索已然了得?。

谢敬彦沉声?问道:“还有天池山的司隐士,可有接入京中?不?日我带鹤初先生前去,试试能否祛毒。”

这鹤初先生,亦是先帝兄长高?勉一支的后人,其母与庆王高?迥是兄妹,嫁与大理国太子和亲。在庆王死后亦遭大理宗亲屠门,抢夺王位,所幸襁褓中的鹤初中了毒蛊,流亡在外。

乌千舟应道:“前几天出?京,便是去接司隐士的,已经安顿在瑞福客栈里。”

又?好奇道:“对了,听说府上新近来了一位姑娘,花艺颇为精湛。令妹的一盆香玉牡丹频遭虫害,几近病蔫,我亦苦于其反复,她却几日之间?医好了。技艺令人惊讶,到底何等?女?子是也?”

瑞福客栈亦是陵州谢氏名下的产业,谢敬彦点头。

只?提起魏妆,虽已告诉自己退亲,却莫名管不?住地纠结,他便淡道:“是本?宗义妹,自幼颇喜欢养花。”

脑海里冒出?褚二见到魏妆时的失神,再又?想起女?子妩媚无骨般撩人的祸害,觉得?还要提醒一句:“她是我退亲的未婚妻,心中另有其人,却不?必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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