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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的春赛一共为期五天, 前三天各队轮赛,第四天休息。根据累积胜出的得分总计,从?五队中择出最高分的前三队, 进入第五天的决赛。

为了让队员们休息充裕,不被旁余之事分去心神体力, 这几天各队都?集中住在金吾卫营腾出的两排营房里,除了赛事不予外出饮酒寻乐。到底这都?关系着整个盛安京投出的赛注身家。

魏妆自那天晚上出了云麒院后, 便刻意避着谢敬彦,没再与他正面交锋过了。

蹴鞠赛场位于内东城的一处皇家球场, 草坪翠绿, 建地开阔,视野极佳。

今年御前太监聂总管出了主意,皇室宗亲坐在北向的看台上, 朝臣官眷坐在东向看台。而将西、南两侧的看台余出来, 由?太府监负责出售入场券, 让京都?的百姓商贾得以买票进来观看。

美其?名曰“天子与庶民?同乐”也,如此一来,既给朝廷博得了好名声, 一大摞收入又进了淳景帝的口袋。

裹束了一整个冬天, 在这般春意盎然?的天气,队员们自是斗志昂扬, 比得热火朝天,赛况激烈非常。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 东宫太子竟然?也下场了。

往年的这类比赛, 太子高纪鲜有亲自出马。高纪做为皇长子, 一向以贤仁淳诚著称,再加上关于他的出身传言众多?, 为避免朝堂猜忌,素来温和?行事。

他派出的东宫禁卫队虽球技了得,但仆随主子,赛场上也都?比较内敛,通常战绩排在第三或第四位。

但今春太子殿下亲自下场领队,少有人与他正面较量过,比赛起来竟实力超卓,让人猝不及防。

三天里各队杀得难舍难分,为了决出前三名,临时又加赛了两场。场外的呼声更是盛况空前,带动着摊贩、茶馆等市井民?生都?跟着火爆。

加赛过后,才终于决出了胜负,太子、梁王、宣王,三王赛队一并进入决赛,使?得新一波的押注又兴起来。

第五日上午巳时,四面看台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了。姑娘们各个绮裳丽妆,花枝招展,支持各队的彩旗也在风中飘扬,好生热闹。

太子妃带着两岁的小皇孙女前来助威,只?见太子高纪二十三四岁左右,长身玉立,挺拔颀隽,右眉心一道紫黑色的小胎记,让他的眸色也被深敛了几分。

魏妆猜着应该是碧翠园里钓鱼时,沈德妃含沙射影焦皇后的话传去了东宫。太子便下场参赛,为母后争口气了。

前世她起初以为高纪应是个病羸沉鸷、狂焦多?变之人,是以,才会在皇后薨逝后因行巫而被打入冷宫。但到他上位后,方觉其?英明?贤政,励精图治。

此时再想想,只?怕他本就是个心怀江山城府之人。谢敬彦既助力他登基,绝非无的放矢,没准当年的种种,皆是他君臣二个设下的局呢。

却说北向的看台,淳景帝端坐在正中的华盖下,望着场内太子蓝色球服翻舞,眼睛里盛满了欣慰。在淳景帝看来,焦皇后为了替自己平衡后宫与牵制皇戚,委实过于贤德谦忍了些,以至于太子受其?教?导,自幼便总总谦让。

能看到高纪下场挑赛,正好给太后瞧一瞧,这儿子他真是亲生的。

说来那盆帝王花,本是淳景帝私心偏宠,借着寄养的名头赐给了焦皇后。不料焦皇后养好花,转头送去讨太后欢欣,难得叫太后舒缓了态度,主动开口说把别苑让给他建殿。

有了别苑一块地,再加这些日子鼓捣的收入,梁王队即便今天被太子踢赢,淳景帝也不太在意了。

瞥见身边焦皇后似乎顾虑,淳景帝便攥攥她手指,宽慰道:“这是太子在给你尽的孝,若能打消母后老人家偏见,于他也有好处,且放宽心吧。”

听得焦皇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还有半刻钟的时间?开场,最后这天的三队决赛,按抽签决定场次,太子的东宫禁卫队与宣王一队抽到了上午场,比赛胜出的一方,则在下午与梁王队角逐。

在魏妆看来,这也是皇帝给梁王队的一种“便利”。先把上午的淘汰掉一队,梁王队则无论?如何总能排在第二,太后老人家面子还是照顾着的。

只?这样一来,魏妆押下去的那一千两注,试图翻几番的算盘,怕就要落空了。

她此刻想起谢敬彦所言,两世情况不同,看来并非敷衍。变数不仅仅是他一人,还有太子呢,他也管不住东宫队撑到几时。

谢莹端坐在东面的看台左侧,魏妆与谢蕊挨坐在旁边。这样闹哄哄的场合,府上三个夫人并不爱来参加,头天露了次脸之后就歇着了,倒让几个年轻小姑娘更觉自由?无拘束。

谢莹把玩着袖子,问魏妆道:“上午太子队与宣王队决赛,我三哥是宣王队主力,妆妹妹希望他们哪个队能赢?”

魏妆实话实话:“确是猜不出,不过我两队都?押了五十俩的注。”

……剩下的私房得省着点用,开花坊怕要往后拖延了,她可不想无缘无故一直住在谢侯府上。

谢莹吁口气,忽而又希冀道:“我还是希望宣王队能赢的。上回演练,三哥临场发挥踢进那一球,让四郎好生不甘,巴望着下午能和?三哥最后较量呢!”

提起奚淮洛,谢莹的语气里又满是陶醉与甜润。听说这几天队员们住在金吾卫营房,谢莹还去送过几回汤羹。要拉魏妆同行,魏妆可不屑去瞧谢某人,便借口贪睡了。

虽然?她上回建议过谢莹退亲,但并不确定林梓瑶是否真与奚四郎有过猫腻,当下便没言语什?么。

她今日观赛,穿了一抹双蝶沾花百褶裙,昳丽的图案以银丝勾勒,端得是妩媚婀娜。忽而一瞥,对上了草场那边谢敬彦注视而来的目光,便也把他打量了几眼。

但见男子英挺流畅,穿修身的枣红色球服,头上系着同色额带,刺绣他们球队的图腾纹样。旁的队友们晒了几天都?已现出麦色,而他仍是玉白如常,俊逸清绝,窄劲的腰身描绘着踢球的身体优势,素以爆发力与应变速度进攻防守。

那天夜里从?他云麒院出来,魏妆心跳起伏了许久才得平静。

夫妻俩已常年没有过亲密了,他薄唇从?她唇瓣往下滑去颈涡,滚-烫与炙热如当年初婚之时。一点儿不比他平日克谨自持的权臣凌厉,惹得人酥麻生疼。

而罗老夫人那边的潘婆子也不是吃素的,站在院外蹲守了许久不见魏妆出来,便转而去到她倾烟院中,假作借口要传话,以此确定魏妆是否还睡在房里。

所幸魏妆从?小侧门操近路,没被识破,听见潘婆子咕咕叨叨在院里说话,就启口唤了声沈嬷去应付。

隔天晨起魏妆的唇肿得嫣红,谢敬彦唇角亦有咬破之痕。晨昏定省时罗鸿烁问将起来,她就借口说让贾衡代?买烤串,吃得上火了,谢敬彦则说熬夜上火。甭管府上捕风捉影,总之没撞见她人都?不算。

入夜沐浴,那颈下被他吞得红灼,三五天才淡下去,不忍见人。她亦将丫鬟打发出去,没让在旁瞧见。

近日两人没说过话,像是心中都?隐着那层私密。

他可谓风光无限呐,在球场上的表现,不知?惹来京都?多?少女子送礼送帕。

虽知?彼此无话可说,可她若是故意对他示意,估计谢敬彦也能豁出去竭力赢得比赛。魏妆对他那副脾气还是了解的。

只?春日妍妍下,她睨着他流光漂洄的深眸,却不愿赏这个脸。

魏妆便扭过头,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草坪上,谢敬彦掌心力道收起,矜贵脸庞浮出淡淡讽意。分明?看穿她眼里的担忧,必是在担心她当掉的半块玉璧吧。

他虽有数个办法让她赎不回来,只?他不打算那么做。

连日比赛,这女人风头无两,被帝后及太后、德妃叫去北向台上观赛,惹来多?少注目。

都?在传言她得了太后的抬爱,她竟是半点不担心接下来的赐婚梁王。

为了能赢比赛,可忍得下对梁王嫣然?巧笑。同样的,却不肯赊赐给自己一个鼓励眼神?。

他的心她难道还没感?受得到么?堂堂陵州谢氏宗主,十多?年为人夫婿,换来卑微求祈,他所能屈膝的已然?超乎过往。

谢敬彦可从?没做让魏妆输的打算,无论?是先前的谢三公子,还是前世婚后的自己,从?见到她的那一瞬起,他就不舍得叫她作难。

哪怕夫妻感?情淡薄了,照顾她也是自己平生之责任。前次演练,虽然?他临时踢赢了梁王,却也只?会让人觉得宣王胜算更盛,让之后押梁王的注翻升更多?。

唯她对他从?无信任,还专程跑来云麒院质问一番。

质问也好,且把那些过往种种说清楚,省得耽于心中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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