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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早点睡,我工作了。”

“好。”和悦刚应完,耳边就传来了嘟声,她缓缓把手机拿下来,满脸怔然。

没两天,和悦收到一个包裹,里头全是国内特产,她平时喜欢吃的。

蹲在宿舍客厅,和悦望着拆开的箱子,咬咬唇,拿起手机翻出了江浩杰的号码。

和悦没有再老是给秋清安打电话联系他,只是固定给他发消息说着自己近况,提醒他那边的天气,记得添衣带伞。

秋清安看到会给她回复过来,有时隔了很久,有时又很快就收到了他的答复,虽然偶尔有延迟,但每一条都会很认真地回她。

与此同时,和悦加快了手上事情进度。她论文上个月已经完成,导师那边也得到了同意,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提前毕业。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很普通的一个早上,和悦手机忽然震动,冥冥之中,她心念一动,打过来的果然是秋清安。

她立即停住脚步,站立在林荫道上,伸手划开。

“喂?”

那边许久没有声音,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仿佛萦绕在她耳边。

“怎么了?”和悦继续问,看了眼时间,这会国内凌晨两点。

她蹙下眉,轻声追问,“出什么事了吗?”

一阵细微的摩擦,像是布料从墙上刮过的声响,和悦等了会,终于等到了秋清安的回答。

“赵方然,刚才走了。”

沙哑,艰涩的嗓音,和悦顿时止住呼吸,伫立在原地。脑中浮现起那天晚上安静的小花园,坐在她身旁带着浅浅笑意,同她说着秋清安的温和男人。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和悦还是鼻头一酸,忍着悲恸安慰他。

“没事的,生老病死原本就是人之常情,都会过去的。”

“我讨厌他,从来不与他亲近过,哪怕回到赵家到现在,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像个真正的父亲。”

深夜悄无人声的医院,灯光冷白,照得两旁的墙壁泛青。

秋清安坐在地上,背倚着墙,腿随意曲起,手无力搭在上头。

他仰头,看了眼天花板,逼退里头潮意。

在校门口见到第一面时,男人讨好又激动的笑,畏缩地看着他不敢上前,却又控制不住眼底的亲近欢喜。

进入公司,手把手地教他,把自己的所有如同传承般毫无保留交到他手里。

在家中遇见,秋清安总是冷冰冰的,他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人。可那个男人仍然温厚宽和,给他夹菜,叮嘱他多吃点,天冷给他拿来外套,让他注意加衣,语气随意地同他聊着公司近况。

是亦师亦友,又像是敌人。

秋清安忘不掉曾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受过的苦难,最后绝望地结束生命,都是被他们造成的。

所以在他心中,那个男人只会是仇人,一辈子的仇人。

但没想到他竟然死了。

“我不知道他瞒了我多久,发现时他已经住院。癌症,恶化的很快,最后这段时间里,我基本每天都待在医院,看着他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现在都结束了。”秋清安眼神空洞,很轻地吐出一句。

所有的爱恨,亲情、血缘、恩怨,都在这一天划上了句号。

可奇怪的,他却无比难过,胸口自医生宣布死亡起便一直疼痛,到此刻,快要喘不上气。

秋清安握着手机贴在耳侧,听着和悦在那边的安慰声,仰着头,眼角发烫。

大抵是因为,在发现自己有父亲的那一刻,心中也是欣喜的,可此刻,他什么也没有了。

真真正正的,彻底独自一人。

“没关系啊。”耳边传来了和悦的哽咽,似乎在极力抑制着些什么,伴随着抽气声的,是她坚定而郑重的话语,像是在立下誓言。

“还有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

秋清安不知何时眼泪滑落了下来。

“别难过了,好好去睡一觉,所有的事情慢慢处理好不好?”她轻声哄他,在这安静的夜里,像是唯一的温暖,融化了他胸前寒意。

秋清安垂眼弯了下嘴角,轻轻点头。

“好,我去睡觉。”

四月份,和悦结束了这边所有的事情,彻底收拾行装回国。

彼时,赵方然的葬礼已经办完,一切都慢慢重新回到正轨。秋清安那晚的失控如同拨乱的一根指针,又悄然归位。

飞机落地那一天,秋清安过来接她,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他就是在这里把和悦送走,如今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接她回来。

模样清俊的男人倚在护栏边,低头划着手机,脸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身姿高瘦挺拔,随意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手臂,腕上戴着块定制手表。

从头到脚,都是她熟悉的人。

和悦拉着行李箱飞快地朝他走过去,滚轮碾压着地面发出骨碌碌的响声,似有所感,秋清安抬起了头,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到了一起。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在心口砰砰直跳,和悦再也按耐不住,手一松,行李就在原地滞留,她拔足朝他奔去,秋清安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张开了双手。

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和悦几乎跳到了他身上,搂着秋清安的脖子,眼睛湿热。

头顶依旧是机场广播,一阵一阵,身旁来往旅客匆匆,秋清安托紧她,刚站稳,含着笑想说些什么,颈间就被人轻轻蹭了蹭。

耳边的声音柔软,有些眷恋,又满是温情。

“秋清安,我们结婚吧。”

周遭都空白了几秒,唯有她浅浅的呼吸喷撒在肌肤上,外面嘈杂细碎的响动慢慢闯入脑中,各感官归位,像是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秋清安眼里怔愣渐渐被笑意取代,一点点扩散,直至再也控制不住。

他低头,脸颊依赖地挨了挨她额角,神情温柔得慢了时光。

“好。”

“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