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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想说周先生身体状况不佳,但最后还是没有多事,嗯了声。

挂了电话,小林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周先生,范姐说让你先去趟公司。”

“那就去吧。”周声点头。

他没有直接询问范姐是谁。

反而是小林,又看了他一眼提醒他:“范姐是储哥的经纪人,人挺厉害的。”

这个解释更复杂了,周声没有出声。

小林迟疑了一下,问说:“周先生,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啊?”

“嗯,醒来后记性就不太好了。”

小林就彻底不说话了。

他其实远远见过周声两次。

完全没办法把此刻坐在后面静静看着窗外的人,和一年前的周声联系起来。

以前的周声身边总是跟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人,满嘴脏话,让人想敬而远之。

而现在的他,小林总觉得让人有种无端的压力。

不是让人害怕的那种压力。

是他坐在车里,让他连开车都忍不住开得更平稳而安静的那种压力。

周声并不知道小林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后半段车程足够安静,安静到他能仔细看看如今这世界。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雨势反而加大了一些。

周声下了车,仰头看着面前那栋大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小林也不催他,最后把周声送进去的时候,还有些懊悔还是让雨打湿了周先生的发梢和肩头。

然后周声终于见到了那个被人称呼为范姐的女人。

她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打电话。

三十岁左右,穿白色休闲西装,有一头利落短发。

听见敲门声响,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朝沙发上随意一指,示意他先坐。

周声没什么意见,在沙发上坐下来。

两分钟后,范姐拿了一叠文件走过来。

放到茶几上,再起身给他倒水,边接水边说:“这份协议是一年前就想让你签的,但那个时候你刚好出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范姐说完走回来,把水递给他。

“谢谢。”周声伸手接过。

范姐听见他说谢谢,瞥了他一眼。

然后才自顾自打开协议,继续道:“协议并没有什么新增内容,主要还是些婚姻保密条款。”她说着语重心长:“周声,你不能怪我做事不留余地,虽然结婚是你和钦白自己的私事,甚至是周家和储家的事。但你也该知道储家如今管不着他,他职业特殊,工作室出于对他负责的态度必须这样做。”

她的语气并不强硬。

但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不容辩驳的意味。

但是。

“等等。”周声握着水杯打断对方的话。

他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还是怀疑:“你说我……结婚了?”

这次轮到范姐愣住。

她这个时候才提起心思打量坐在对面的人。

总觉得这人变化挺大的。

但也没多想。

谁差点死一回都会有变化。

但她看得出来周声气色不好,想到对方毕竟刚出院。

语气软了一下,才说:“之前医院说你记忆出了点问题,没想到你连自己结婚了都不记得。”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声问。

范姐又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忘了,然后才说:“艺人,演员。”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

“周声,你也该知道如今这个时代,观众缘对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来说有多重要。我承认储钦白那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他无所谓,也不在乎。但我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负责他的业务,他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也不想毁了他对吧?”

范姐承认自己有些趁人之危。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爬到如今的地位,她比谁都知道什么样的做法能为自己的艺人争取利益最大化。

她从不相信什么口头协定,更不觉得储钦白会把周声放在眼里。

这正是她所担心的。

所以协议必须签。

想到周声这人的烂德行,她已经做好了威逼利诱的充分准备。

而周声双手手肘撑着膝盖,捏了捏眉心。

还在消化自己已婚的事实。

过了会儿,周声抬头。

“关于这个协议,她是什么态度?”

范姐很直接:“他不管这些,有关他的合同向来都是我负责的。”

周声再次按了按太阳穴。

虽然已婚这个事实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力,但自己毕竟是个男人。

停留在周声本人记忆中,他真正接触过的能称得上艺人明星的,还真有一个。那是在42年的夜海。一位化名白玫的年轻女人,气质风情万种,迷得多少男人晕头转向甘心沉沦。

她是死在枪口之下的,就在周声眼前。

周声至今清晰记得那一幕,舞厅高台,女人红唇如火,唱了一首《终南误》。

红尘送风终须还,杯酒铁马下南山。

白玫拍过电影,跟过不少有钱男人,也曾在纸醉金迷的金|色|大厅翩然游走,被无数人追捧热爱。但依然不缺人骂她是下贱的戏子,是男人的玩物。

一个女人的简短一生,最后死得轰轰烈烈。

那个时候世人再谈论起她,开始称她为女中豪杰,语气里全是惋惜和义愤填膺。

周声在时代的鼎盛和落寞中滚过,见过太多人,太多事。

虽然他知道如今这个社会,所谓艺人明星的处境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连眼前的范姐,话里话外也是在维护她的利益。

但他最终还是说:“如果协议对我的妻子有利,那我没什么意见。”

范姐一听他这话,手一抖,杯子里的大半杯水直接洒到了文件上。

周声抽出纸清理。

对她的反应很意外,边问:“怎么?”

范姐见鬼一样看他。

她甚至都来不及惊讶他答应得如此轻易。

开口缓缓说:“我想,我可能需要提醒你。”

“没有妻子。”

“那是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