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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声经历的死亡太多了。

现在法治社会,可依然有那么多人走在法律边缘,为了名利铤而走险。

穷人是一念之差,富人是欲壑难填。

一个干着民生牵涉了太多人利益的周声,一个并不道德,也不合格的父亲,是这次事情的主要成因。周声的后怕,淋漓体现。

眼前被压住的人,突然奋力挣脱,朝周声扑了过来。

周声侧身躲过,后背撞到了天台边缘。

男人拿着铁棍朝他的脖颈压了过来,周声双手格挡住,整个人后弯着腰越来越往下。

高层往下,四周悬空。

耳边的风呼呼吹着,周声内心却没那么大起伏。

就是觉得头有点晕,还伴随着耳鸣。

突然听见由远及近的巨大引擎声响,周围的风一下子剧烈了数倍,周声仰头,模糊视线里就觉得人影一晃,某个人从半空跳了下来。

周声身上的压力一松,看见了提着人两拳把人下巴直接砸变形的储钦白。

隔着皱巴衬衣,也能看见他后背绷起的肌肉线条。

爆发力用到极致。

这么野蛮,看起来确实是没受伤。

周声靠着水泥栏杆,还轻飘飘的,漫无目的这样想。

“储哥。”周声开口。

声音并不大,但储钦白就是听见了。

丢了人,回身大步而来,抬手把人拥进了怀里。

周声披在身上的外衣,都顿时往下滑落而去,下一秒就被储钦白提起来,把人裹紧。即便这样短暂的时间,也足够储钦白看清他里衣的灰尘和血迹。

刚刚那一幕已经差点把他的心吓得跳了出来。

现在更是紧张,退开一点,抓着人胳膊连忙问:“哪里受伤?怎么到这里来的?”

有庆幸,也有差点来不及的恐惧。

储钦白再次大力将人揽进来,咬牙恨道:“你想吓死我。”

“不是自己的。”周声安抚,“就之前沾了别人的。”

储钦白并没有为此放下心来。

此时天台的局势已经明朗,周声这边带来的人更占优势,大部分人都被制住了。

周声靠着储钦白。

他决定不论如何要带回的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

这个念头一出现,神经就彻底松懈下来。

这一松,他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他有些站不住,储钦白接住了人,周声原想说没事,下一秒,储钦白刚把人稍稍放开,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到了胸前。

他整整愣了两秒,才颤抖着手去捧周声瞬间白下去的脸,接不住他呕出的血,顺着手背滴滴答答落染成片。

储钦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问题源头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在那一刻,怀里的人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衰落下去,明明抱着人,却能感觉他正在一点点离去。那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像是跟着消失了,彻彻底底的,一起淹没在无尽长夜当中。

直升机盘旋于半空。

天台周围站了不少人,周围散落着被破坏的杂物,在冬夜里格外破败萧索。

那片空地。

无人敢靠近中心。

那天的祈东市中心医院。

原本就传影帝储钦白入住这里,外面围了无数记者。

医院解释过他们根本没有接收过,储钦白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是没人听,大批人依然守在这里。

一直到深夜两点钟。

很多辆车在深夜呼啸而来。

无数人等待的人突然出现,染着血从车里出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记者冲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储钦白就红着眼,怒斥,“滚!”然后抱着人迅速冲进了医院。

现场震动,除了刚刚被他吓死的记者,无数闪光灯依旧闪烁不停。

储钦白施了压,院长亲自出面。

病人属于感染性休克,伴随着多器官衰竭,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希望非常渺茫。

医院的走廊里,手术中的灯光字眼已经亮起了两个小时。原本跟在周声身边的人,此刻看着如同雕塑靠墙站着的人,上前两步,小声说:“周总肯定会没事的。”

储钦白眼底一片死寂,他身上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越发惊心动魄。

储钦白看过去,赤着眼哑声问:“那些被他关起来的人呢?”

“周总把人放出来了,现在换了地方关着。”对方说:“他进实验楼之前,我们的人其实就已经先一步摸进去了,篡改过监控系统。周总不可能真的把人弄死在里边,让我们到时间就把人放出来。”

储钦白:“他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

“不到三分钟。”

三分钟,足够致命了。

他那个身体免疫系统本身就是最脆弱的,中途冲突,手掌还被刀划破了口,那是他通过血液感染最直接的原因。

这一夜的祈东,并不安稳。

警笛声音在城市里穿梭不断。

娱乐圈同样翻天覆地。

老刘电话打来的时候,储钦白接了。

老刘:“人全都抓起来了,一个没跑,明天全部都会押送回岚城处理。”

“那个叫赖头哥的人呢?”储钦白问。

老刘:“他是祈东这边的人,我们没办法把人跨省带回岚城,会交给这边的公安系统解决。”

“把人留着。”储钦白说。

老刘劝解:“我知道他动了周声,但你也别这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麻烦?”储钦白靠着墙。

眼前闪过周声吐着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他说:“司法就算要不了这些人的命,但我的人要是死了,其他人也都别想活。他要是能侥幸活下来,有我储钦白活一天,他们也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老刘听得头皮发紧,“储钦白!你对着警察说这种话,你有没有王法!”

储钦白直接把电话撂了。

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进最暗沉的地方,里面的人还在抢救,这个念头,是他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天际隐隐泛灰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满头银发的院长走出来。

“怎么样了?”储钦白连忙起身,眼底一片红血丝。

那一刻,巨大的空茫占据了心脏,他恐惧结果。

院长见身上还都是血的人,笑了笑:“你可以放心去给自己换身衣服,里面的人福大命大,救回来了。”院长为缓解气氛,还拍了拍他肩膀,“我这医院算是出名了,真没救回来,你大名鼎鼎的储哥怕是要把我这医院拆了。”

储钦白反应两秒,表情一松,踉跄一步。

把院长和身边的保镖吓了一跳,伸手扶他。

储钦白抬手阻止,认认真真说:“谢谢。”

院长摇摇头,“治病救人,医生的职责所在,而且我听说他自己就投资了不少慈善医疗相关项目,这么凶险都能活下来,也是他的福报。”

只有医生最了解,这一夜生死线上来回有多不容易。

在这最不言迷信的行业,老院长也经不住说了这样的话。

储钦白转头,看着重新关上的手术室门。

心想转经门前,自己也合该虔诚上一炷香。

得周声声心软一回。

永夜不复,黎明终踏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