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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娇气得不行。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上来, 非要送苟安去精细检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事,毕竟被那样结实的成年男人砸下来,搁谁都要喝一壶。

苟安反抗不得,但好歹拒绝了上担架的夸张邀请, 强调自己能走到医务室——

她顺着人群, 往外走了两步, 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 看向了人群外站着的贺津行。

他还是站在那没动。

看不出, 会不会跟过来。

但很确定的是,从刚才开始,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没有挪开过,因为他们的视线轻而易举便碰上了。

“……”

苟安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

严格的来说, 按照过去的理论, 此时此刻她应该是相当畏惧贺津行因为她去英雄救美夜朗大发雷霆, 然后恶毒女配又受到什么奇怪的惩罚……

但是这一刻, 她意识到她以为会有的畏惧只是占据了很小一部分。

相比起担忧自己的处境,她现在更想做别的事。

比如现在、立刻、马上,在她觉得全身都要被压散架时,对他抱怨几句,她觉得身上很疼。

虽然说了也不会止疼, 但是如果张开口就是抱怨的话, 她现在只想对他抱怨,不管他爱不爱听。

——她想让他跟过来。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 令人吃惊。

就像是在野外受伤了的幼兽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它身后的守护者。

大约是因为大多数麻烦发生的时候, 苟安总是能一回头就看见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无论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他好像都在。

——守护者。

贺津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了她这样的固定印象。

……

苟安走到门口还在回头看贺津行,就像是被人群包围着迷途的羔羊,看着有点可怜。

她频繁回头寻找他的目光,在那样的注视中,贺津行发现自己还是花费了一些力气,才没有立刻跟上去。

“不跟去吗?”

江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好像想要你跟着去。”

贺津行站着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动。

江已看着好友冷着张酷脸一动不动,一副明天就要有哪个倒霉蛋天凉王破的气势,心中感慨万分,突然转过头冲着不远处的一个朋友吹了个口哨。

在对方一脸茫然地看过来时,江已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扔过去——

事先毫无商量,也没打招呼,对方并不知道他扔什么玩意过来,却还是张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江已扔过去的打火机。

那人一头问号地看过来。

江已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抬手拍拍身旁冷眼旁观他这一系列动作的贺氏掌权人的肩:“看到了吗?有时候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接迎面扔过来的东西只是本能反应,你何必那么生气。”

“……”男人面无表情地拍开了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手拿开,很沉。”

语气还是很臭,但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是上一秒那么阴沉。

“啧啧,阿津仔真的很生气啊!”江已盯着男人稍微放松的侧脸,忍不住感慨,“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这种人偶尔会下意识伸手接物的道理,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你也懂,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难道是因为苟安伸手接的不是打火机而是别的男人,所以你一个不高兴,理智也跟着离家出走——”

“吵死了。”

贺津行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抬手在耳边扫了扫。

“严格的说起来,就算我真的在为她不假思索伸出手去接别的男人这件事不太高兴,难道不可以吗?”

江已听到这么情绪化的造句,沉默了两秒。

两秒后他缓缓睁大了眼:“可是刚才我说‘不高兴’是开玩笑的,是在调戏你……你真的不高兴了吗?”

“……”

“吃醋?”

“……”

“别啊,你总不会怀疑苟安和那个夜朗有什么吧?”

“你知道什么?”

“我是不知道啊,但我长了眼睛。”

江已指了指苟安离开的方向——

“我只注意到苟大小姐直到走出练习场的最后一秒,都没有看过其他人一眼,更别提夜朗,她被他砸得站都站不稳了,甚至没有抽空骂他两句。”

……

“她一直在回头找你。”

……

经过简单的检查,事实证明苟安并没有什么事。

只是所有人包括苟聿和江愿在内,都被吓了一跳,夫妻二人急匆匆赶过来,江愿扑向女儿确认她没有少胳膊少腿,苟聿则直接停在病房外面没进来。

苟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抽空回答妈妈的提问,顺口问了句:“爸爸在外面做什么?”

“骂人。”江愿摆摆手,“别理他。”

苟安刚开始还以为苟聿在骂夜朗,直到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听见苟聿骂骂咧咧“一个人都看不住你是不是上年纪了”“要是不行趁早告诉我说你不行”这种莫名其妙的台词飘了进来……

一抬头就看见高高撸起袖子的老父亲叉腰站在门口,在他对面,懒洋洋地倚着墙、站没站像的贺氏掌权人,唇边依旧挂着那抹看狗都温和的微笑,他一言不发,耐心被骂。

苟安:“……”

此时,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正老实听训的男人睫毛抖了抖,抬起眼皮子往病房中扫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苟安仿佛听见心中大石落地,震得她胸腔之下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

苟安掀起被子躺回病床,把被子拉高到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闭上眼装睡。

等病房里闹哄哄的所有人都走了,耳边重新归于宁静,她依旧闭着眼,心跳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

只有耳朵高高地支棱起来。

明明闭着眼,听觉也并没有那么好到能够捕捉到其他人轻微的呼吸,她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病房里大概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苟安蜷缩在被单下,闭着眼,听着他的鞋底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

缩在被窝下,她握紧的手无声收拢,肩膀僵硬的,她自己都觉得放在医务室硬床上硌得生疼。

来人的脚步终于在床边停下,从上往下俯视她的方向,仿佛有一道轻飘飘的视线看了过来——

她心中的紧张到达巅峰。

心跳又因此变得不正常。

就在这时,她嗅到了极其熟悉的木质调古龙水味钻入鼻中……

紧接着,因为乱蹭挂在面颊上的碎发被一根手指撩开。

“不困就别装睡。”

男人的嗓音听上去情绪平稳。

苟安立刻睁开眼睛,翻过身,深褐色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在对上对方那双目无情绪的双眸时,眼里像是涨潮的海水,有潮意在上涨。

她不说话,只是唇角抿得很平,像是在硬撑着某种情绪。

“怎么这个表情?”

贺津行轻笑了声,紧接着,苟安感觉到床边塌陷了些,是原本站在床边的人。此时顺势在床边坐下来。

他伸手扯了扯她捂着半张脸的床单,强行把她捂住的半张脸也露出来,视线在她板着的脸上兜转一圈,叹息。

“我不过是没有立刻跟过来而已,你还真是……娇气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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