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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菜花样繁多, 色味俱全,桌上黑色陶瓶里插了几支花,柠檬黄色, 恍似小喇叭形状, 明艳可?爱。

梁稚看着这花, 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

楼问津忙说:“别碰。”

他一边走过来, 一边解释:“黄蝉花属于夹竹桃科,有毒。”

梁稚立马缩回手,“有毒的花你也拿来插瓶?”她说话还带着?气。

楼问津看她一眼。

漂亮的花, 还要求无?毒, 岂非是一种得?寸进尺的苛求。

这顿家宴, 千难万难,总算开始。扎奇娅似有要过来帮忙布菜的打算,楼问津做个手势阻止了。

梁稚提筷,环视一圈, 夹了一箸餐桌中央的佛钵油麻鸡。她表情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 好似给了他极大的面子,才?愿意屈尊尝一尝。

楼问津不说什么, 拿一只空碗, 盛了一碗鲜鱼汤, 递到她面前?去。

从前?不知道多少?次伺候梁小姐吃饭, 做这些事轻车熟路仿佛已成本能。

梁稚垂眼,放筷, 端起了这碗汤, 先没喝,抬眼看向对面, “……我爸已经安置妥当了吗?”

楼问津明白她的意思,她给了他面子留下吃饭,他最好领情,公平交易,也透露一些她想知道的。

“自然。”

“钱呢?也送到他手里了?”

楼问津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你会不会骗我?”

“我要是想骗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毕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敢轻易采信,这很正常。”梁稚拿调羹往嘴里送一勺鱼汤,眼珠转了转,盯住楼问津,“通常绑匪绑票,都得?让家属看到相片或者听见声音……”

“阿九,不要打多余的主意。我放你父亲一条生路,已经看了你的面子。

梁稚立马冷脸。

楼问津也不在意,提筷自顾自吃菜。

两人现在能坐下一桌吃饭已是稀奇,自然难有交流。不像以往,梁稚为了逗楼问津多说话,像个关不上的话匣子。

都不甚有胃口,故一桌菜各自只动了几筷,这一顿晚饭便?结束了。

扎奇娅将餐盘收走,端上蛋糕。

楼问津几下拆开包装,略过一切流程,直接取餐刀切蛋糕。当下的情形,想来自不必唱歌许愿,梁小姐可?忍受不了这些。

比两根手指并拢大不了多少?的一牙蛋糕,装在骨瓷盘里,递到了梁稚手边。

她从前?总是抱怨,西点店里的甜品都分?量太足,多吃两口就腻。举凡家里自己做烘焙,每一样都只做一点,既能尝鲜,又不怕浪费。

这样小小的一牙,正好在梁稚腻味的临界值以下。

梁稚接过,拿银质甜点叉切下一半送入嘴里。

楼问津自己也切下一块,尝一口便?觉甜得?发苦,但他面无?表情地将其吃完了。

小时候同谊父葛振波一起生活,他那样的粗人,自不会为他准备什么生日蛋糕,渔村偏远,也没有这样的条件,不过一碗长寿面,加肉加蛋,菜码堆得?满满当当。

头一次在生日当天吃蛋糕,是二十岁那年,梁宅门口,梁稚端来的一片榴莲千层。

甜得?发腻,吃一口便?觉得?牙齿仿佛都要烂掉。但那时他吃得?一点不剩。

往后,腻到极点的蛋糕,好似就成了生日当天必不可?少?的一环。

蛋糕还剩许多,楼问津叫扎奇娅跟其他人拿去分?了。

梁稚拿起背包,预备告辞,见楼问津似有跟她出去的意思,睨他一眼。

楼问津抬腕看表,平声说:“出去办点事,顺道送你。”

上了车自然也是无?话,他们两人之?间,不唇枪舌战已是难得?。

梁稚转头看着?窗外,天色还未黑透,呈现一种黯淡的玫瑰紫色。

楼问津往观后镜里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梁宅眨眼便?到。

梁稚拿上包拉开车门,下车时恍惚听见楼问津说了句“早些休息”,不想回头确认,反手摔上了车门。

待人影消失在洋楼门口,楼问津收回目光,垂眸去点了一支烟,半支抽完,才?将车子发动,仍旧开回科林顿道。

数日后。

清早,车停于梁宅门口,宝星帮着?往车上装载行李箱。

此?去香港,计划逗留五日,有兰姨和宝星同行,一行四人。

宝星一面搬箱子,一面打趣:“兰姨,你是怕太太跟前?无?人使唤还是怎么,楼总和太太是去度蜜月的。”

兰姨一直看不惯宝星,觉得?他这个人油腔滑调,不像是能对雇主忠诚的面相。

兰姨翻他白眼:“你能跟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我怎么一样?我只管楼总的公事,一落地保管消失得?干干净净,绝不打扰楼总和太太。”

宝星摔上后备厢,拍拍身上灰尘,绕到前?头去拉车门。

楼问津说:“宝星,让兰姨坐前?面,她晕车。”

兰姨有点很为别人添了麻烦的难堪,嗫嚅道:“不要紧,我提前?吃过药的。”

梁稚说:“就坐前?面吧,前?面宽敞。”

兰姨不常出门,因为几乎晕一切交通工具,除了脚踏车和摩托车。这回不辞艰苦一定要跟梁稚去香港,是因为当年她男人去狮城谋生,跟个香港女?人跑了,后来跟那女?人回了香港,在屯门经营了一间茶馆,说是生意还不错。

兰姨同她男人当年在天后宫登记结的婚,他人跑了,离婚手续却?没办,于她而言,这始终是桩悬而未决的心?症。她这回是带着?离婚申请书去的,要让那人签了字,把离婚手续办了,两人才?算是彻底的一刀两断。

那人涎皮赖脸的,兰姨不好叫梁稚代办,只能自己跑一趟。当然还有个隐秘心?思,她倒是要看看,那个香港女?人究竟生得?什么样貌。

从庇城乘机去往吉隆坡转机,落地香港启德机场,机场外有一部?轿车来接,过红磡海底隧道,穿越维多利亚港,一路朝着?太平山驶去。

外头天色薄蓝,过了半山腰,透过车窗,已能俯瞰维港夜景。

再拐几道弯,一栋白色别墅遥遥在望。

车开往别墅后方停车坪,兰姨拉开门,落地两脚发软,差点一头栽倒。

宝星卸行李,梁稚搀了兰姨一把,往屋里走去。

兰姨分?外惭愧:“倒成了阿九你来伺候我了。”

别墅宽敞又亮堂,没什么居住痕迹,但很是干净,应当是提前?几天叫人来做了扫除。别墅里自有一个佣工,已准备好了晚餐。

兰姨没胃口,直接回屋睡觉去了;至于宝星,一吃完饭就如此?前?所说,消失个一干二净。

梁稚回到卧室,见她与楼问津的两口箱子都搬了进来。

她只当没有看见楼问津的那一口,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找出换洗衣物?洗澡去。

洗完澡出来,却?不见楼问津人影,梁稚问别墅的佣工,佣工称那位楼先生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一早,梁稚和兰姨吃晚餐时,听到外头有停车的声响,片刻,楼问津同宝星一道走了进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楼问津身上穿的,仍旧是昨日的那一身。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吐司片上涂抹黑莓果酱,并不说什么。

楼问津往卧室走去,宝星则走到餐桌旁,笑问:“梁小姐,今天打算去哪里逛一逛?”

梁稚说:“怎么,你要跟着??”

“当然是楼总跟着?。”宝星笑说。

“那你让楼问津亲自来问我。”

宝星便?自觉闭嘴了。

梁稚咬一口吐司,问坐在对面的兰姨:“兰姨,你打算几时去屯门找人?”

兰姨神色犹豫:“……要不明天吧。正好明天阿九你去参加婚礼,我也没什么事做。”

梁稚点头说好。她知道兰姨是近乡情怯,需得?缓一缓,再与自己做一做心?理建设。

片刻,楼问津自卧室出来,换了一身衣服,他边扣衬衫袖口的纽扣,边走了过来。

梁稚一口咬下剩余的吐司,忽地站起身,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径直往卧室走去。

宝星待梁稚身影已看不见了,低声笑问楼问津:“楼总,你是不是又惹梁小姐不高兴了?”

楼问津提出椅子坐下,“我刚回来,一句话也没说。我看,是你惹到她了。”

宝星连呼冤枉。

梁稚花去近四十分?钟,在衣帽间里仔仔细细地化了一个妆,提着?高跟鞋再回到客厅时,不见兰姨和宝星,只有楼问津坐在阳台藤椅上,浴在透亮的晨光里,翻着?一叠报纸。

室内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那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梁稚不大自在地碰一碰耳钉,喊了喊厨房里忙碌的佣工,问她,兰姨去哪儿了。

佣工回答说和宝星一道下山去超市采买了。

“这里能叫车吗?”梁稚又问。

“车库还停着?一部?车的,太太。”

楼问津抬眼看向梁稚。他分?明就在这儿坐着?,她却?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叫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楼问津出声。

那佣工应下了,放下手里活计走出门去。

梁稚仍旧没看楼问津一眼,自行走到玄关处,换上鞋,伸手拉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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