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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们经过前面两场的两榜第一,对她们家娘子充满信心,生怕放榜时杏花已经谢尽了,不能叫她失了“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机会。

好在今年的杏花似乎开得晚一些,还有好些杏树正含着花苞呢,一准是想等放榜以后再开,特别懂事!

绕梁听着小丫鬟们每日叽叽喳喳地汇报着曲江池那边的花信,无奈地摇着头说道:“你们少跑几趟,旁人要是知晓你们见天跑去看杏花,少不得要说我们娘子狂妄自大。”

绕梁从小跟着三娘一起习武,站在那儿比武师傅还有气势,小丫鬟们听她发话以后登时鹌鹑似的不敢再吱声。

三娘倒是很沉得住气,只在考完当天和萧戡他们聚了一次,后头便是每天出门遛遛弯、找贺知章他们下下棋,多余的事一点都不干,专心等着放榜日到来。

贺知章看过三娘带出来的草稿,觉得她试策这一场问题不大,只是进士科的录取往往有诸多考量,所以他也没法确定结果如何,只能陪三娘多下两场棋打发一下漫长的等待期。

与此同时,礼部北院正进行着一场关于进士名单的讨论。

礼部衙署分为南北两院,北院是平时上衙干活的地方,南院则是主要作为贡举场所来使用。

主考官韦陟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等众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了,韦陟才慢条斯理地给众人分析起这次贡举三场考试的结果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韦陟悠然提问。

众人都在讨论该不该在改元这一年弄个女进士出来,听韦陟这么一发问都认真看起摆在自己面前的三试名单。

说实话,上头都是考生名字和籍贯,光靠这个他们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啊!

韦陟点出国子祭酒来数数上面拿上等的人有几个出自国子监。

国子监作为大唐最高学府,里头的学生大多是官宦子弟,能考到第三场并不稀奇。

国子祭酒对此也是十分欣慰的,不过听韦陟这么一开口,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对,接着仔细一数,众阅卷官一致觉得好的答卷竟都出自国子监!

这几年国子监里头的学生确实很有学习劲头,而这股子学习劲头的来源夫子们也心知肚明——都是因为有郭家三娘这个异类啊!

她这人特别好学且特别能发问,属于夫子看到她都想调头走人的恐怖存在。

关键她不光是自己好学,还爱拉着别人一起学。什么拥有独门学习秘诀自己藏着掖着之类的,在她身上是完全不存在的,她完全秉承着有活一起干、有题一起做的想法,动不动就自主展开一轮又一轮的科举模拟测试。

出题人包括但并不限于贺知章、王维、颜真卿等新老进士。

连带国子监的夫子们都时常能拥有新题可做,纷纷表示自己从未想过考完科举这么多年后还要思考如何破题。

……在这种可怕的学习氛围之下,国子监的学生们考得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吧,现在不是想不想出个女进士的问题,而是进士名额怎么分配的问题。要是名额全给国子监这边肯定不行,要是分猪肉一样分到各郡考生身上又太不公平了。

虽然大唐的科举考试也不讲究什么绝对公平,但是还是愁人啊!

国子祭酒也跟着发愁,手心手背都是肉,落下哪个都让他心疼。

“唉,学生们考得太好也令人为难啊!”

国子祭酒公然发出这么一句极其拉仇恨的发言。

众人:“……”

如果你嘴巴没有咧到耳根后,我们勉强还会信一信你这鬼话。

不过见识到郭家三娘这等奇效,众人心中不免也多了些想法。

如今朝中有两位宰相,其中牛仙客年迈体衰,基本做不了什么主,政事大多是李林甫说了算,朝中上下大多唯唯诺诺不敢说什么。

事实上这一点在张九龄、裴耀卿还在相位上时就有征兆了,那时候圣人便只爱与李林甫议事。有次他们三人一起出现,李林甫意气昂然,张、裴两人则恭敬而谦逊,那场面被人戏称为“一雕挟两兔”。

后来张九龄两人罢相,朝中就更没人能和李林甫抗衡了。

若能来个人搅和搅和,朝堂上兴许能多几分鲜活气。

不过听闻这郭家三娘与李国相家女儿交情不错,也不知她将来会不会与李林甫沆瀣一气。

于是礼部北院中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有觉得这事儿荒天下之大谬的表示“自古以来从未出过女进士”,有觉得说不准可以趁机向李林甫示好的认为“唯才是举不分男女”,有觉得可以看乐子的则说是“正好借她挫挫那些小年轻的锐气”。

一时间竟是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