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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姨在?厨房里应声:“有的有的,我?给?你热一杯哈”。

与此同时,厨房里走出一个端着咖啡,没有表情的男人,眼瞳漆黑地看着她。

季凡灵叼着牙刷:“……”

傅应呈?

他怎么没上班?

好像能看到?她内心在?想什么一样,傅应呈冷冷道:“怎么?我?出现在?我?家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以接受?”

季凡灵转过身,含糊道:“……倒也没有。”

她回卫生?间刷完牙,洗了脸,对着镜子,用毛巾用力抹了抹湿漉漉的脸,对上镜中?自己的眼睛。

傅应呈应该是出差太辛苦了,所以给?自己放了天假,在?家歇歇。

就是他眼底隐隐的青黑……

看起?来怎么比昨晚还重?。

季凡灵暗自思忖,走进餐厅,童姨从厨房端上一份金灿灿的奶油西多?士,一杯热牛奶,旁边还有一碟洗干净的圣女果,又转身去厨房忙活中?午的菜。

傅应呈竟也没回书房,端着咖啡坐在?桌边,看他的手机,手背上破了点皮。

季凡灵坐上桌,用叉子叉西多?士吃,吃着吃着,发现傅应呈在?看她。

一直。

盯着看。

季凡灵咽下嘴里的东西,干巴巴道:“啊?我?吃得还不够慢?”

傅应呈放下杯子,冷淡道:“昨天晚上的事,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季凡灵莫名其妙看着他:“什么事?”

傅应呈盯了她一会,意义不明地笑了声:“不认?”

季凡灵迟疑地咀嚼了一会,试探道:“我?昨晚不是,普通地吃完饭,回来,睡觉吗?”

傅应呈:“……”

季凡灵慢吞吞道:“也没做什么,不就喝了点酒。”

傅应呈:“……”

季凡灵老神在?在?:“我?又不是第一次喝,我?心里有数。”

傅应呈:“……”

他算是看明白了。

季凡灵完全就是个,自己醉得断片,但还能脑补出自己没醉的醉鬼,难怪昨晚无?比真诚地说自己酒量好,感情全是发自肺腑。

傅应呈冷冷看着她,深黑的眼里有点隐晦的危险,又重?复了一遍昨晚的话:“你以后别在?外面喝酒。”

季凡灵没当回事,端起?牛奶说:“我?酒量……”

“毕竟,”傅应呈面无?表情地打?断,“你昨天喝醉以后,在?小区外面满地乱爬。”

季凡灵差点被呛死:“啊?!”

傅应呈淡淡道:“想拦你,没拦住,尽力了。”

季凡灵:“……”

傅应呈抿了口咖啡,目光像是在?回忆,漫不经心地点评:“那可真是,大开眼界。”

季凡灵瞳孔颤抖,一时半会真分不清傅应呈说得是真是假,毕竟傅应呈从来也没骗过她。

季凡灵木木道:“你有照片吗?”

傅应呈抬眼看向她:“你觉得我?是这?么,落井下石的人么?”

季凡灵:“……”

桌上一时陷入了安静,傅应呈看他的手机,季凡灵满腹狐疑地吃早饭。

等到?季凡灵快吃完的时候。

傅应呈才刚刚喝完他那杯咖啡,端着杯子准备送去厨房,又停住了脚步,瞥来一眼:“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季凡灵以为他又在?挑刺,忍气吞声:“好得很,没有乱爬你的床。”

傅应呈盯了她一会,像是在?分辨她有没有说实话。

半晌,说了句那就好,转身进了厨房。

……昨晚。

他冲了个凉水澡,却仍然难以入睡,吃安眠药也无?济于事,索性坐起?来办公。

他走去书房,经过季凡灵的房间时,却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女孩说话的声音。

他以为季凡灵还在?玩手机,屈指,叩了叩门?,说了声“别玩了,快点睡”。

里面的说话声非但没停,反而越来越大了。

傅应呈家墙壁的隔音一直很好,他站在?门?口也听不清季凡灵说的话,只模糊听见她情绪激动嗓音沙哑,傅应呈眉心紧锁,推门?而入。

里面黑黢黢一片,连手机的光都没有,只有他身后狭开的门?缝投进的光束。

女孩躺在?床上,裤子凌乱地丢在?地上,被子掀得很乱,大半条细长的腿都露在?外面。

可傅应呈却完全没有注意。

他只看到?女孩皱紧的脸。

巨大的情绪和痛苦仿佛攥住了她,女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不堪入耳的脏话颠三倒四地从她的牙缝里蹦出来。

“去死吧,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季国梁,你缺这?个钱,买你这?头畜生?的命么,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傅应呈身不由己地上前一步,扯起?被子给?她盖好,轻轻拍了两下。

“好了,好了……”

低沉的哄声,素来冷淡的声线在?夜里掺上几分不自知的温和。

季凡灵不说话了,咬着嘴唇,眉心还是紧蹙着。

傅应呈低头看着她,在?浓郁的夜色里分辨她的轮廓,等她安静了一会,傅应呈正要离开的时候,季凡灵的手胡乱地挥了几下,抓住了他的袖子。

“妈妈……”女孩痛苦地低声喊道。

男人猝然回头,深黑的瞳孔微微缩了下。

细细的手指抓得更紧了,抠进了他的皮肤。

女孩蜷缩着凑近,脸贴着他的手背,眼紧紧闭着,声音变得很委屈,委屈得不像是她了。

像是小动物痛苦的呻吟。

“妈妈……对不起?……”

“我?没有钱……妈妈……对不起?……”

细密的胀痛从心脏处轰地一声蔓延开。

血液瞬间涌动起?来,太阳穴剧烈跳动,他没有办法呼吸,四肢百骸都在?剧烈地发痛,以至于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等最后离开女孩卧室的时候,傅应呈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胡乱地说了什么话。

只记得那种萦绕了很多?年?的,令人恼恨的无?力感,又一次几乎击垮了他。

他只能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一刻,他又变成了十?年?前,孤僻且不善言辞的少年?。

是他无?能。

是他迟到?。

是他没能赶上。

他错过了她的过去。

但这?次。

他不会再。

错过她的未来。

*

季凡灵对自己说了梦话这?件事一无?所知。

她投递完简历后,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九州集团一楼咖啡店的答复。

邮件语气公事公办的冰冷,通知她下周来面试。

季凡灵没有跟傅应呈说这?件事,到?了那天,自己坐着公交车就去了。

面试借用了公司一间空的会议室,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店长亲自面试。

店长姓崔,面孔严肃板正,面试过程对她施加了不少压力。

话里话外意思都是,他们并不是外头以盈利为目标的店铺,而是为集团内部服务的店铺,因此质量、服务、标准,都比外头都只高不低。

头一个问题就是:“请说出牙买加蓝山咖啡和耶加雪菲咖啡的区别。”

季凡灵从牙缝里挤字:“牙加咖啡,香。”

崔店长:“……耶加雪菲呢?”

季凡灵完全麻木:“……更香。”

崔店长:“……”

头一个问题,季凡灵就觉得自己彻底没戏,都有点想直接拎包走人。

谁知面试结束的时候,崔店长收起?简历材料,左右看向旁边的两个负责人:“我?们这?算结束了吗?”

旁边两个负责人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季凡灵,说:“结,结束了吧这?就。”

崔店长一下子站起?来,满脸堆笑,亲自走了过来,握了握季凡灵的手:“辛苦了,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给?你做。”

季凡灵:“……”

女孩不太习惯和别人握手,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不用,所以,我?面试得怎么样?”

“好,相?当好啊。”

崔店长笑容满面,“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到?底哪里人才了。

你问的问题,我?不是一个都没回答上来么。

季凡灵暗自腹诽,但总归结果是好的,也没有深究:“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崔店长亲切道:“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季凡灵:“……随时?”

崔店长:“太好了,你明天就来吧。”

季凡灵:“但,我?还不知道白牙咖啡和椰子咖啡的区别。”

崔店长满脸慈爱:“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们会给?你做一些培训。”

所以你面试时只是纯粹的吓唬人是吧?

有店长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季凡灵很快亲手做出了第一杯咖啡,感觉确实没什么难的,记配方就好了。

她本想回去,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跟傅应呈说一声,于是转头坐电梯上了顶楼总裁办公室。

上次来,是温蒂一路带她去的办公室,此时她自己上来,却发现地方太大,彼此相?连的廊桥支路复杂,路上的员工各个行?色匆匆,工位上到?处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和低低的电话交谈声。

只有她一个格格不入,端着咖啡,找不到?路。

两分钟后,季凡灵放弃挣扎,转头按电梯准备回去。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季凡灵抬起?的脚停在?空中?。

宽大的电梯里站了八九个人,全都穿着考究的正装,站位让出一小片空地,隐隐簇拥着为首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禁欲的银框眼镜,金属领带夹,长腿被裁剪得体的长裤包裹。

他五官带着锋利的英俊,说话时,表情压着极为明显的不耐:“脑子长了干什么用的?这?点事还用得着几次三番地问我??”

凝重?的气氛,在?傅应呈话语微顿,目光移到?季凡灵脸上时微微松了几分。

傅应呈走出电梯,身后的人也哗啦啦跟上。

走到?面前时,男人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咖啡上:“做什么来了?”

他身后七八个人的目光,跟箭一样,齐刷刷落到?季凡灵身上。

季凡灵突然有点想死。

女孩快步走进电梯,快速按了几下一楼的按钮,一脸平静道:“没事,不是找你的。”

她自以为得体地结束了这?一场对话。

直到?男人的手抬起?来,啪的一声,按住了快要闭合的电梯门?,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根根分明。

傅应呈眉心微蹙,冷冷道:“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