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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点开?了她微信里置顶的“男朋友”,拨通了电话。

*

九州集团。

傅应呈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发现季凡灵居然还没有回他。

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那个问号上。

傅应呈盯了一会?,放下了手机。

他不想显得自?己好像不信任她,对一个普普通通的追求者刨根问底,本来有人喜欢季凡灵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怎么可能,开?学?区区一个月,就喜欢上别人。

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月。

就。

傅应呈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开?始打字:然后呢?

消息还没发出去,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傅应呈唇角勾了下,接通了电话:“怎么,现在才想起你还有个……”

“你就是季凡灵的男朋友?”对面男人的声音粗粝沙哑。

“……”

傅应呈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谁?”

“我是谁?”对面笑了声:“你还得喊我一声岳父呢,我是你女朋友的爹,亲爹,你说你也挺有意思,谈恋爱都没想过见见家长?”

傅应呈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把手机给季凡灵,我要跟她说话。”

“那恐怕不行。”

“她在哪?”傅应呈点开?了录屏。

“我把她接到?我家来住两?天,叙叙旧,我是她爹,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季国梁说,“不过呢,你们这样?背着父母谈恋爱是不对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多少得给点彩礼吧。”

“你要多少?”

季国梁现在欠了七十万的赌债,还被房东赶出来,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全部的指望都在捞这一笔上:“我要一百……两?百万,卡号我发给你。”

“你说两?百万就两?百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在你旁边?”傅应呈冷厉道?,“你该不会?捡了她的手机来骗我?”

“我怎么可能骗你……”季国梁暗骂了一声,“我真?是她爹,我让她跟你说话……”

对面窸窸窣窣半天,没有女孩开?口的声音,季国梁骂了一句:“她不说话,我也没有办法,她脖子上戴个佛对吧,还有耳朵上有个痣。”

傅应呈拳头蜷紧了,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里,控制不住地发抖,嗓音却更加平静,平静如死水:“那就开?视频。”

对面沉默了很?久,挂断了电话,过了几秒,拨来了视频。

屏幕里光线昏暗,只能隐约分辨是个极狭窄的厕所。

窗户帘子是合拢的,缝隙中渗出清透的月光,照亮被捆在管道?上的女孩。

她坐在冰冷肮脏的瓷砖上,虚弱地蜷在墙角,白色的风衣脏透了,头发和衣服前襟都湿漉漉的。

季凡灵仰着头靠在瓷砖上,睫毛低垂着,急促又小?幅度地喘息着,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额头上一道?细细的血流,蜿蜒着淌到?唇角。

看清画面的一刻,仿佛整个心脏都被狠狠攥紧,继而是汹涌的让人近乎崩溃的情绪。

“看清了吗?”季国梁的声音传来,“她现在好得很?,不过之后就说不定?了,你现在就把钱打过来,我就送她回学?校。”

“你给我一天的时间。”

“一天?”季国梁被债主逼得已经狗急跳墙了,“你不是有钱么?”

“最快也要一天。”

“……24小?时之内,三百万,”季国梁坐地起价,“要不然……”

女孩气若游丝的嗓音响起。

“《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女孩长睫垂着,嘴唇蠕动?,“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

季国梁被她打断:“啊?你说什么。”

“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季凡灵掀起一点眼皮,盯着他,凌乱的发丝后,乌黑的瞳仁依然是冰冷的,缓缓道?:“季国梁,你等着进监狱吧。”

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晰,像细细的针一样?掷地可闻。

脆弱、坚韧、令人心悸的漂亮。

在昏暗的环境里,她像是在发光。

“读两?年臭书了不起啊,”画面晃动?,季国梁恼火地冲上去,“什么叫绑架?管自?己女儿?要钱算什么绑架……”

“你再碰她一下,”男人的嗓音里的情绪已然控制不住,“就别想要我的钱。”

季国梁收了手,喘着气冷笑道?:“你别想着报警啊,自?家人,哪有小?孩报警抓老子的,你要是报警,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季国梁挂断了电话。

……

傅应呈第一时间报了警。

苏凌青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傅应呈已经把能打的电话都打尽了。

通过A大辅导员联系上最后看见她的同学?穆修明,警方调出重庆小?面店内和店外路面的监控,确定?了她上的那辆车的车牌,追查那辆车的动?向。

苏凌青接电话接得手机都在发烫:“刑警支队的吴队长你打过电话了吗?”

“打了。”傅应呈眸光漆黑,“我这边信息包括录屏全部发给你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苏凌青说,“你再等一下我给局里朋友打个电话……喂陈叔,我是凌青啊,有个急事麻烦您,我有个妹妹,真?跟亲妹妹一样?,被绑架了……”

温蒂推门进来,看了窗边的苏凌青一眼,快步走到?桌前,放下水杯和药:“傅总,您的药。”

傅应呈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骨,低声道?:“不用管我。”

“我们现在没什么能做的了,只能等警方的消息。”温蒂冷静道?,“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您注意身……”

傅应呈一把抓起桌上的药,按出几颗吞下,分不清是被她说服了,还是只是单纯不想听?她说话。

苏凌青挂了电话后,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死寂。

安静的无?力感像是密密麻麻啃噬人骨头的蚁群。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只是垂着眼看着黑屏的手机,甚至仿佛没有呼吸,只是一尊冰塑的雕像。

过了几分钟,他忽然低声问:“下雨了吗?”

“……没有啊。”温蒂看了眼窗外。

傅应呈站起身,去了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冷水用力泼在脸上,好像这样?才能勉强压下了耳畔喧哗的雨声。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潮湿的额发下,眼眸深不见底,水流顺着脸颊和下颌滑落。

眼前越来越多的画面涌起。

是他站在更衣室外面,听?见服装店的店员议论她身上到?处都是疤痕。

是季凡灵躺在他身下,却难堪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身体,说自?己丑。

是她刚到?他家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东西装在塑料袋里,随时准备离开?。

是他一抬手,她就害怕地躲。

……

洗手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苏凌青愣了下,扭身跑进洗手间,愣在门口。

洗手台前的镜面裂开?了,男人双臂撑着台面,指缝里的血缓慢渗下。

“我应该把他杀了的,”

傅应呈抬手,掌心捂着脸,鲜血混着水珠一起滚落。

他痛苦地哑声道?,“我不应该让他活到?今天的。”

苏凌青脑子嗡的一声,连杀人这种话都说,他感觉傅应呈真?要疯了:

“出不了大事,季国梁没经验没能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种人连行踪都不会?伪装,我跟你保证,不出24小?时,绝对就能找到?他。”

“没那么多时间,”傅应呈低低地说,“她过敏了,不清楚能撑多久,我需要急性过敏药,一支医疗团队,还有救护车,跟警方一起,第一时间到?现场。”

“好好好,我现在去叫,我现在就去叫人,”

苏凌青看着他的脸,突然喉咙有些哽咽。

他没想到?傅应呈还会?有这个模样?,他本以为傅应呈根本就不可能会?这样?。

“别抖了,”苏凌青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苍白地安慰,“……傅应呈,别抖了。”

*

深夜。

季国梁像是东躲西藏的老鼠一样?,把房门反锁,关上了灯,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生怕露出一点光。

季凡灵知道?他没睡,夜色越深,屋里的烟味就越来越浓。

她开?始发烧了,心跳快得惊人,但和之前每一次过敏一样?,脑子依然清醒,像浸泡在滚烫的水里,身体却很?冷,一直在发抖。

她控制不住地想。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怎么就这样?被拽回去了呢。

是不是她最近太幸福了,所以才遭了报应。

是不是她这辈子,不可以那么幸福。

……

是不是她,又一次地,让傅应呈感到?痛苦了。

……她也不想的,不想这样?一次次伤害傅应呈,不想再在他的人生里添上一丝一毫的遗憾。

明明发誓要对他好一点的。

结果?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

难道?傅应呈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就活该一直、一直被她伤害。

假如傅应呈小?学?那天没有遇到?她的话。

他会?不会?变成一个更快乐、更幸福的人,再也不用吃药,再也不会?睡不着,再也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再也不会?失去什么。

她甚至不敢想。

如果?她死了,傅应呈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