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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笑了笑,淡道:“不忍心让人搅了这如醉月色。”

她缓缓走到顾霖坛对面,坐了下来。

顾霖坛露出一抹笑,拍了拍手,黄福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手上捧着的木盘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和几碟子糕点。

黄福轻轻将东西摆好,躬身对二人行了一礼,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顾霖坛对姜雪笑得如沐春风,轻声细雨道:“殿下今日为相爷祈福,定是疲惫不堪,我让人暖了橙花酿,解解乏,喝下去今夜也能安枕。”

顾霖坛拿起酒壶,缓缓斟满了两杯酒。

姜雪面露愁容,道:“外祖父是我的血亲,老人家病了,我如何能什么都不做呢?别说是祈福,若是能以我的康健来换外祖父的康健,我也是愿意的。”

顾霖坛有些动容,伸手去拉姜雪的手,姜雪却装作不知,伸出手端起了酒杯。

顾霖坛只得尴尬得收回手,也一样举起杯盏,对着姜雪道:“愿相爷安健。”

姜雪垂下眼眸,怅然道:“愿天下亲人都能团圆,不叫病痛生死分离。”

顾霖坛听得此话,眼中似有情绪涌动,但却只是片刻怔愣,便将酒杯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姜雪并未饮下,只轻声道:“听闻驸马的母亲还在河东?”

顾霖坛不想她会突然这样问,怔怔道:“是。”

姜雪眼波流转,露出关切神情。

“既然如今你我大婚已经办完,驸马眼下在京中也已落定,然而朝中事务繁多,想来驸马一时半刻也是顾及不到——我想着总要替驸马尽尽孝心才是。”

顾霖坛微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姜雪立刻接着道:

“我适才见驸马望着月儿沉思,忧心如醉,定是想念家中母亲了。也怪我,这些时日身子不好,竟一时忘了阿姑还在河东老家。明日我便遣人入宫请来母后懿令,让宫中派一队人马去河东将阿姑接来,与我们同享天伦。”

顾霖坛忙拒绝道:“殿下,何须如此兴师动众,我母亲......毕竟只是个农妇,我实在担心她不能侍奉好殿下,且母亲醉心田园,想来这京城她也是住不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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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皱着眉头做出疑惑不解的天真模样,道:“我既嫁与驸马为妻,便应遵守夫荣妇德。怎么能因阿姑出身不高,就将她独自一人弃于河东不顾呢?”

“况且,若阿姑实在喜欢耕作之乐,我在京郊也有好几处庄子,随意寻一处阿姑喜欢的,开垦了耕地即可。这并不难办。”

她笑着,突然主动走到顾霖坛身侧,伸出皓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驸马一心为了我,但是我如今亦是顾家妇,该替驸马做的,该替顾家做的,还望驸马能赞成我去做。”

顾霖坛压住不安的神色,从肩膀处拉下姜雪的手,道:“当然,我会支持殿下想做的一切。只是惊动宫中就不必了,我自遣人去接了母亲来就好。”

姜雪摇摇头,劝道:“此事不是驸马一人之事。驸马连日来为朝政鞠躬尽瘁,若皇家能在此时主动将阿姑接来,促成这母子团圆的好事,也是朝廷对臣子的褒奖,更能在民间传出佳话。所以此事,驸马不要推脱。”

本来顾霖坛就不愿接母亲回京,这下好了,还要为着皇家的声名,不得不同意让宫中派人去接,否则就是不为皇家声誉考量。

顾霖坛内心有些烦躁,母亲,母亲。

他河东那个“母亲”,若是与姜雪同在一个屋檐下,久了未免被发现破绽。

但姜雪话都说到这里,他已经没有回绝的余地了。

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神色复杂,垂下头,道:“也好,只是要烦劳母后操持担忧,实在是为人臣为人婿的不是了。”

姜雪笑道:“能为佳婿解忧虑,又让女儿扬贤名,母后不知有多高兴呢。”

当然,她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