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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宗荣:“我御史台就是干的监察啊,监察百官,肃正纲纪,就算皇帝老子犯了错,也得弹劾,这都是为了大梁社稷,黎民百姓。”

柳氏受不了他道:“你别来这套,得先弄明白自个儿是在给谁效力,若没有圣上的纵容,哪能让你蹦跶到至今?”

温宗荣没有吭声。

柳氏戳他的脑门子道:“心思活络点,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古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万事哪能黑白分明?

“满朝文武这么多官员,哪能个个都能如你温御史的意?

“皇帝他得平衡朝政,不可能让你一家独大,连我这个妇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就是一根筋拧巴。”

温宗荣:“我不跟你说这些,我温家三代干御史……”

柳氏无语。

又来了。

第二天上林署的章青佑刚伺候完一院子秋菊,就见长春宫来人请他走一趟。

小安子见过他,就是夏日他们发愁找那位疯癫的宫女时,得到老太监的指点。

而那位老太监就是章青佑。

当时小安子没记住他,现在见到,拍脑门道:“上回我好像见过章内侍。”

章青佑朝他行了一礼。

老头儿六十多岁了,身材干瘦,精气神儿却不错。

他笑着应道:“不知李总管来此有何吩咐?”

小安子道:“我家娘娘有请。”顿了顿,“昨日她逛御花园,剪了几支白叠子回去插瓶,有话要问你。”

章青佑“哦”了一声,道:“可否请李总管稍等片刻,老奴先换一身衣裳,这身脏污,恐冲撞了娘娘。”

小安子做了个手势。

章青佑进屋换了一身干净些的。

另一边的温颜在脑内接受第三项任务。

看着控制面板上“扒周天子裤衩”的任务选项,她硬是忍下了手痒的冲动没有作死。

选择了“发展棉纺织业”的选项,温颜问系统009道:“这项任务需要时间去催化,我只有一年多的时限,肯定没法顺利完成。”

系统009:“宿主放心,这涉及到国家经济产业发展,评估比较灵活,每推进一段,你的生命值就会跟着延续。”

温颜这才放心了。

“我怎么觉得我的人格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了?”

系统009:“……”

温颜:“不行,这差事我不能白干,得跟周老板提分成。

“以后国库有盈余了,我得分点成,他要是抠门,老子就不干了。”

系统009:“我觉得可以。”温颜抱着秋梨啃食,开始做她的发家梦。

系统009确实说得不错,被人豢养固然轻松,可是摆烂不等于把命运推到他人手中。

她想温家人苟得长一点,毕竟他们那么好。

稍后采青前来,说道:“娘娘,章内侍来了。”

温颜点头。

章青佑毕恭毕敬站在偏殿里,衣裳陈旧,浆洗得发白。

对方是贵人,他特地把仪容整理得干净整洁,争取能留下好印象。

不一会儿温颜由采青搀扶着出来,章青佑跪礼。

温颜坐到榻上,道:“章内侍请起。”

章青佑起身。

温颜上下打量他,好奇问道:“听说章内侍还曾是建元三十二年的进士?”

章青佑谨慎回答道:“往事不堪回首,让娘娘见笑了。”

温颜遣退闲杂人,“今日我寻你来,是想问一问,你在上林署干了二十多年,想来对许多花草的种养习性颇为了解?”

提到这茬儿,可是章青佑的专业知识,“不知娘娘想问何种花草?”

温颜:“白叠子。”

这个时候的棉花称呼为白叠子。

章青佑先前在小安子那里得知昨日温淑妃曾剪过几支,倒也不意外。

当即同她道:“白叠子原是从天竺引进,习性喜光照,耐干旱。

“眼下这个时候正是它成熟的时节,故而洁白如雪,若待晚些,经过霜冻,就会变黄。有时候遇到雨水多,养出来的白叠子会发灰……”

像白叠子这种金贵物种,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

章青佑显然有在认真培植这些花草园艺,它们毕竟是他的饭碗。

并且因着他会读写,还特地把每种花草的生长习性和病虫害等情形详细记录了下来。

温颜让他把记录下来的册子取来查看。

他的字写得极好,那册子上记录了上百种花草树木的培养方法。

有很多东西温颜压根就不认识,章青佑耐心解释。

那册子非常全面,上面还画了简单的图案,用于辨认。

之前拯救窦春生时,温颜已经领教过职业人的不平凡,现在见到章青佑这个任务对象,温颜淡定许多。

因为在一般情况下,系统指定的任务对象都有不平凡的过往或本事。

现在的章青佑,一个曾受过腐刑的文人,在宫里做了二十多年的太监,他并不知道他真正的事业即将开始。

就从六十七岁再次起步腾飞!

大梁官员六十岁退休,章青佑是罪人之躯,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多半在宫里头打理花草干到死了。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也只能被迫接受。

但章青佑不一样,他曾经是进士,入朝做到六品官。

但凡能做京官的人,哪里没有上进攀爬的心呢?

但因为受夺嫡牵连,受了腐刑,不仅前程断了,更是连男人的尊严都丧失。

这二十多年的煎熬,章青佑已经麻木,只日复一日把自己沉湎于花草中聊以慰藉。

原以为这辈子再无翻身之力,哪晓得长春宫忽然给了他重新振翅高飞的希望。

温颜问他有没有兴致种白叠子。

起初章青佑不明所以,还以为她要种来做观赏,后来听了她的解释,颇诧异于她的见多识广。

这可是为民造福的差事,一旦促成,将彻底改变底层百姓的衣被方式。

被现实吞噬的热血重新燃起,章青佑自然想去尝试。

毕竟比起在宫里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万一运气好闯了出去,也不无再入仕途的可能。

下午温颜差人去了一趟乾政殿,结果周瑾行不在,而是去永福宫看太子的功课。

他平时忙于政务,个人时间大部分都扑在政务琐碎上,其余的则留给太子。

十岁的周渊乖巧伶俐,资质算不得拔尖儿,但性情敦厚温和,周瑾行对他寄予厚望。

秋日气候干燥,郑惠妃备下了秋梨膏润肺,特地让太子给周瑾行送去。

碗盏里的秋梨膏汤色呈琥珀,闻着有股子清香,温度刚刚好,入口不烫嘴。

周渊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个细致入微的孩子,但凡周瑾行要用的东西,他都会亲自尝试。

郑惠妃让他送那碗秋梨膏,他自然会试试烫不烫嘴。

谁知他取勺子正要去尝时,郑惠妃忽然叫住了他,温和道:“昭儿只管送去,方才我已经试过了。”

周渊作罢,依言把秋梨膏送了去。

偏殿里的周瑾行握着朱笔细阅周渊作的文章,心中甚感欣慰,长进不少。

“阿父。”

周渊端来秋梨膏,说道:“秋日气候干燥,阿父饮一碗秋梨膏,去火润肺。”

周瑾行伸手接过,当时并未喝,只放到桌案上,说道:“小子长进不少。”

父子二人坐到一起。

周瑾行用朱笔勾勒纸上的文章句子,同他讲怎么组合才能做到更好。

周渊认真倾听,时不时发问,周瑾行皆一一作答,丝毫没有不耐。

郑惠妃悄悄走到门口。

那时父子二人感情融洽,周瑾行心情愉悦地端起桌案上的秋梨膏抿了一口。

郑惠妃的心有些悬着。

她在门口看了会儿,看到那碗秋梨膏只剩下一半,周瑾行就没再喝了。

郑惠妃默默退了下去,心情有些复杂微妙。

也在这时,黄内侍进偏殿来,说道:“陛下,长春宫来人,说有事相商。”

周瑾行抬手打发。

黄内侍退了下去。

之后父子又相处了一刻钟左右,周瑾行才去了长春宫。

剩下的半碗秋梨膏被郑惠妃亲自处理掉了。

周渊性子敏感,见自家阿娘脸上不见喜色,试探喊道:“阿娘?”

郑惠妃回过神儿。

周渊道:“阿娘是不是有心事?”

郑惠妃摇头道:“昭儿莫要多想。”

周渊:“长春宫得宠,儿心里头也知道,阿娘且宽心,儿定会努力讨父亲喜欢的。”

这话让郑惠妃窝心,伸手抚摸他的头,“只要有昭儿在身边,我心里头就踏实。”

说罢打发他道:“我有些乏了,想歇会儿。”

周渊乖巧退下了。

郑惠妃回到寝卧,想到那碗秋梨膏,心里头多少有点发慌。

送上的金丹他不吃,那就只有冒其他风险了。

这几月温淑妃如日中天,势头愈发凶猛,压根就没有收住的迹象。

之前许太后安慰她不用担心温淑妃势头过猛,她哪能不担心呢?

亦或许是权利心作祟,不求一丝真情,但求荣华富贵,这份荣华富贵她是一定要抓牢在手的。

同样是妃嫔,二人为了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各自做出了选择。

温颜选择做周瑾行事业上的伙伴走到前朝,郑惠妃则选择了更为冒险的方式。

作为封建制君主王朝,帝王也有自己的小金库。

皇庄有六千多亩耕地,全都属于周瑾行的个人私产,温颜把主意打到了那些耕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