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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定位为乐子人,随时都可以入画,也随时都可以抽身。

周瑾行在她的眼里就是行走的大金元宝,需要去攻略的任务对象。

哪怕跟他睡了,交付的也只是一具躯壳,没有真心。

真心很昂贵的,一旦交付出去,受伤了就会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还会咬人。

温颜虽然癫,但她并不想变成一条疯狗。

她只想体面做人。

做做任务,吃吃八卦,哄哄周老板,把他当乐子逗着玩儿。

挺好。

第二天前三甲公布出来,阅卷官们全都瑟瑟发抖。

政事堂的几位宰相阁老没见过周睿的答卷,自然不清楚他们恐惧的原因。

但周睿是端王的大孙子,往后是要继承端王爵位的。

前阵子齐王府才被抄家灭族,这又出来一个端王府,圣上莫不是要拿他家开刀?

宰相们窃窃私语,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温宗荣是个耿直人,忍不住提出异议道:“陛下取周睿为状元,此人是亲王嫡系,有爵位在身,又是皇室宗亲,恐难服众。”

中书令钟林也道:“是啊,还请陛下三思,事关天下士子的前程,恐惹他们非议。”

周瑾行心中沉着,说道:“无妨,朕把周睿的答卷一并贴到皇榜前供天下人评断即可。”

此话一出,几位宰相阁老们面面相觑,那小子这么厉害敢让天下士子评断?

他们一时好奇不已,不禁对周睿的答卷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周瑾行很满意他们的反应,露出迷之微笑。

颤抖吧,这群老头儿们!

他要把周睿当成手中刀,劈向这个延续了数千年的赋税制度。

干一票大的!

果不其然,当皇榜公布前三甲时,反应确实如政事堂的老头儿们所料。

周睿是皇室宗亲,居然夺了状元,若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但看过如何施德政聚民心的答卷后,群体哗然。

一时之间,周睿再次成为全京城的顶流。

年前他因着成为夺子大战里的主角吸引了众人关注,现在又因成为状元再次备受关注。

这话题讨论度空前之高。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皇室宗亲夺得状元,大家大不了吐槽官场黑暗。

但是,他的田赋法答卷关乎着每一位老百姓的切身利益,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它一下子从八卦拉到了民生的高度。

整个京城里的市井街巷人人都在讨论周睿。

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激动道:“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咱们这些老百姓真的不用交丁税和徭役了吗?”

卖豆腐的大娘道:“三娘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上头的官老爷们巴不得多从咱们身上刮油水,哪有你的好处?”

“嘿,你们还别不信,贡院的皇榜我亲自去瞧过了!听了读书人念过,说什么取消丁税和徭役,不仅如此,还得让当官的一并缴纳田赋呢!”

边上的人们全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问:“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取缔了丁税和徭役,我没有田地,是不是什么税都不用交了?”

“哪有这样的好事!自古以来,不知哪朝哪代就延续下来的税制,怎么可能轻易更改?!”

人们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烈。

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还有的人质疑。

不管哪种声音,这个话题都把大家的情绪带动起来,掀起了一股风潮。

而捅出篓子的周睿则苦不堪言,端王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既欣慰自家的好大孙竟然夺了状元,又懊恼大孙子捅出这等篓子来,成为风口浪尖上的箭靶子。

端王一把年纪了气得肝儿疼,拿着鸡毛掸子就开打。

周睿一边躲闪一边嗷嗷叫,口中喊着下回再也不敢了。

端王怒目圆瞪道:“你这不肖子孙!是嫌咱们家的那四千亩地太多了吗?!

“什么狗屁不通的田赋法,上头的皇帝小子在京郊占了六千多亩耕地,你竟然叫他缴纳田赋给国库,简直荒唐!

“去年齐王府才被抄家灭族,今年是不是得轮到咱们端王府了?!”

周睿连忙摆手,推脱责任道:“太公,孙儿就是瞎写的!

“要怪就怪那些阅卷官,自个儿把答卷上达天听,这怨不得孙儿啊!”

端王气恼道:“我放你娘的屁!”

说罢伸出手指比划,大声道:“答卷上画了八个叉,八个叉!

“八个阅卷官都毙了的,你哪来的脸推到他们的头上?!”

周睿理直气壮道:“那就是你的大侄子要拿咱们这些世家开刀!”

这话把端王气得火冒三丈,指着他咆哮道:“你这狗杂种,是要气死你太公继承爵位不成?!”

周睿急道:“太公,孙儿前头还有个爹呢,那也轮不到孙儿啊!”

端王被气得心窝子疼,捂住胸口哭天抢地道:“我周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相较之下,周睿的爹周瑾封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逮着他就是一顿打。

端王心疼孙子,连忙道:“孽子,你可劲儿打吧!待圣上来传人觐见,我看你怎么交差!”

这话把周瑾封唬住了,绿着脸看向自家老父亲。

两人大眼瞪小眼,周瑾封咬牙道:“合着这龟孙子还成了咱们家的祖宗了?!”

端王:“……”

别说,还真他妈是祖宗!

周睿惊恐地捂脸,周瑾封还想打他,他连忙躲到端王身后,告状道:“太公,你儿子要打你孙子!”

端王:“……”

周瑾封:“……”

也在这时,忽听外头传来家奴的声音,说宫里头差人来,传周睿进宫面圣。

端王炸了。

周瑾封也跟着炸了。

这不,府里一团糟乱,诚意伯也怒气冲冲过来要打不肖子,简直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端王怕误了事,亲自带周睿进宫面圣。

出府见到诚意伯,若不是仆人把他拽住,周睿铁定又要挨一顿打。

这回两家倒是同仇敌忾。

诚意伯骂骂咧咧道:“你这孽子,是嫌家里头的日子不好过了吗,整这一出?!”

周睿不敢吭声。

端王道:“这会儿我得带子焕去进宫面圣,诚意伯晚些再过来。”

诚意伯急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来,要如何收场?”

端王发愁道:“这孙子我端王府养不起了,你沈家拿去吧。”

诚意伯嫌弃道:“别想甩锅给我,当务之急是要收场。”又道,“听说满朝文武群体激愤,没有哪一个不生气的。”

端王:“……”

哎哟我的个娘,这日子没法过了!

爷孙俩心情沉重地坐马车进宫面圣。

二人去到乾政殿时,温颜则在偏殿里的茶室学炙茶。

她也知道周睿是状元的事了,只觉得那小子着实生猛。

周瑾行端坐在桌案后,端王惴惴不安地行礼,周睿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

周瑾行看着那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瞧着老实巴交的,骨子里却有胆识,当真人不可貌相。

“子焕过来。”

这声“子焕”喊得端王心尖儿乱颤。

周睿紧绷着神经走上前。

周瑾行温和道:“你能为着天下的老百姓着想,着实难得。”

周睿瞥了一眼端王,不敢答话。

周瑾行道:“三皇叔,且回避一会儿,朕有话要问子焕。”

端王用警告的眼神恨恨地剜了周睿一眼,默默退到了偏殿那边。

周瑾行道:“子焕做的答卷,甚得朕心意。

“你的税改,鞭辟入里,解了百姓之苦,很是务实。”

周睿如实道:“不瞒陛下,这其实是很久之前的一位老师提起过,说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当时臣不以为意,后来待臣年长些,便发现他们的日子确实挺难。”

周瑾行看着他,“你在殿试上写下这份答卷时,可有想过后果?”

周睿应道:“当时臣只图痛快,没想过那许多。”

周瑾行抿嘴笑,“八个叉,可见阅卷官对你的憎恶,可是朕却极其欣赏,很有胆识。”

周睿忍不住试探问:“那今日陛下召臣觐见,是为……”

周瑾行缓缓道:“朕想用你做税改的刀,让你去推行税改新政。”

此话一出,周睿面色发白,顿时腿软跌坐到地上,陷入了疯狂吐槽模式中。

【陛下你癫了吧!我从来没有入过官场,你让我去干这个?!】

【这是人干的事吗?会被他们生吞活剥的啊!】

【太公救我!太公救我!你要没大孙子了!】

周瑾行听着他的腹诽,面色沉静,稳如老狗。

偏殿茶室里的温颜也是心情复杂,端王更不消说,心里头也是急得不行。

【鳖孙!现在晓得厉害了吧!】

【哎哟我的个亲娘,这差事咱们端王府干不了啊,只怕全京城的权贵都会得罪!】

【大侄子也太歹毒了,子焕才多大的年纪,从来没有做过官,无异于羊入虎口去送菜啊!】

呱噪的心声传到周瑾行耳朵里,选择了无视,倒是温颜的心声令他觉得有趣。

【狗男人也太奸诈了吧,让周睿去干这差事,谁他妈敢动他?】

【今天得罪了人,太公捞捞!】

【明天得罪了人,俩爹捞捞!】

【后天得罪了人,外公捞捞!】

【天天都有人捞他,又没有做过官,不知官场潜规则,多半会创死一大片!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