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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崔文熙后知后觉感到不妥,那厮没事藏到假山里做什么?

虽然当时赵玥给她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仔细想来,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崔文熙不愿去深究其中的因果,因为无法直视。

心里头藏着事,晚饭她只用了少许便作罢。

芳凌见她胃口不好,皱眉道:“娘子接连两餐都没好好用膳,这样下去可不行。”

崔文熙无精打采道:“烦着呢。”

芳凌没有吭声,她极少见她这般烦心过,可见是遇到了难题。

也不知过了多久,芳凌才欲言又止道:“娘子可莫要忘了,昨日二娘子曾说过,不愿让娘子为难。”

崔文熙看向她,没有说话。

芳凌继续道:“只要娘子尽力了就好,其他的随缘罢。”

崔文熙垂下眼帘,一本正经道:“我这还没使力呢,就打退堂鼓了。”

芳凌:“???”

崔文熙拉住她的手,“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要不要豁出去不要脸。”又道,“永宁给我指了路,这事只有宫里头才有话语权,她让我去找东宫讨人情。”

听到这话,芳凌吃惊道:“娘子疯了不成,外放涉及到了政事,那是郎君们才能干的事,你一介后宅女郎,却以庆王妃的身份把手伸到了东宫,合适吗?”

崔文熙头大道:“就是觉着不合适,故才犹豫不决。”

芳凌着急道:“娘子莫要犯糊涂,管不了就别管了。”顿了顿,“奴婢胆子小,就算现在娘子顶着庆王妃的头衔,也仅仅只是后宅妇人。那东宫可是一手遮天的权势,是男人们的战场,你岂能去跟他们周旋?”

崔文熙单手托腮,似乎陷入了沉思。

芳凌怕她出岔子,连忙劝道:“娘子听奴婢一句劝,这事莫要插手管了,你管不上。”

崔文熙颇有几分不甘,“我都还没去尝试,就退步了。”

芳凌:“这不一样,倘若娘子去跟马皇后讨人情,那还有得一试。可是你寻的人是东宫太子,哪有做婶婶的私底下见侄儿的道理?”

崔文熙看向她,不死心道:“若有第三人在场呢?”

芳凌愣住。

崔文熙继续道:“我去平阳府,让平阳把太子哄出来。”

芳凌:“……”

似发现了新思路,崔文熙目中闪动着狡黠的光,展颜道:“明日我就去一趟平阳府,哄着她帮衬着些,平日里我二人私交甚好,她多半会应承下来。”

芳凌:“可是……”

崔文熙轻轻抚掌,若有所思道:“你莫要再说了,这事我若没去尝试就放弃,以后总会觉着闹心。”

芳凌闭嘴不语。

崔文熙思来想去,都觉得可以通过平阳的门路找太子,就算最后没能成事,也有平阳在中间打圆场,不至于落得颜面尽失。

拿定主意后,她也不再那么烦心了,心情好了胃口也有了,芳凌再吩咐小厨房传饮食过来。

于是翌日上午崔文熙又走了一趟平阳府,当时平阳正闲着无聊投喂池子里的锦鲤。

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她年轻的时候落胎亏了身子,以至于一直没有子嗣,许驸马又病故了,一个人很久都走不出来,不免寂寞无聊。

得知崔文熙过来,她颇有些高兴,朝婢女做了个手势。

一旁的陈嬷嬷说道:“现下庆王妃在闹和离,在庆王府里估计也不痛快,不若让她留在府里多陪陪殿下散散心也好。”

平阳把手里的最后一点鱼食投尽,幽幽道:“我有时候真羡慕她,拿得起放得下。”

陈嬷嬷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安慰。

稍后崔文熙主仆被家奴引了过来,平阳净手后拿帕子擦手,看到二人的身影,笑道:“什么风把四皇婶吹过来了?”

崔文熙大老远便道:“家里头揭不开锅了,来平阳这儿蹭顿吃的。”

平阳被逗笑了。

二人在凉亭下相互行礼。

平阳穿了一袭素白,整个人显得寡淡,没有一点精气神儿,崔文熙嫌弃道:“你好好的一个公主,整天伤春悲秋的,日子过得比苦行僧还艰难,委实不像话。”

平阳犯懒道:“不想动。”

崔文熙看向不远处的杏花林,拿团扇指了指,“走,去那边转转,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于是二人朝杏花林走去。

成片洁白的杏花开得正盛,繁茂的枝丫上簇拥着层层叠叠的花朵,花林里粉色与洁白相交,勾勒出一副静谧美景。

二人一红一白,缓缓走进那片风雅景致中,画卷一下子就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见她的脸色不大好,崔文熙问道:“可是病了?”

平阳:“没病,就是没什么精神。”

崔文熙毒舌道:“不是我诅咒你,你若再这样继续消沉下去,恐叫皇后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才叫人伤心。”

平阳斜睨她,“我若像你那般没心没肺,不知得多快活。”

崔文熙不客气道:“你就是矫情,日日锦衣玉食还伤春悲秋,不知人间疾苦。什么时候我带你去市井瞧瞧那里的女郎们,让你好生看看她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平阳撇嘴,似不想提这个话题,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怎么想着来我这里了?”

崔文熙厚颜无耻道:“是永宁给我指的路。”

平阳:“???”

崔文熙漫不经心地摘了一枝杏花,说道:“昨儿我去畅音阁寻她,求她帮我一个忙,她听完后让我来找你,说你能把这事办了。”

当即把自己遇到的难题同她细说一番。

平阳听后被气笑了,啐道:“姑母是最不靠谱的,像外放这类事属于政事了,她让你找太子,不是瞎胡闹吗?”

崔文熙一本正经道:“什么政事呀,都是被内定了的,但凡你有门路,定下来的名额就能改。我就是心疼自家妹妹,外放到乾州回来一趟不容易,有时候想同她说两句体己话都不行。”

平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四皇婶是想让我从中牵线搭桥把二郎哄到府里来,是吗?”

崔文熙点头,亲昵地搂住她的胳膊,把方才摘下来的杏花插到她的发髻上,“不瞒你说,这事我也曾犹豫过,我仅仅只是后宅女郎,平日里跟太子极少打交道,也不知怎么开口讨人情,可是我又不想走庆王的门路,故而才厚着脸皮来找你了。”

平阳歪着头,扶了扶那朵杏花,“可有我的好处?”

崔文熙“哎哟”一声,眉开眼笑道:“姑奶奶,倘若这事成了,往后只要你喊一声,我随传随到,如何?”

平阳嫌弃道:“你同姑母合伙坑我阿娘,还好意思讨人情呢。”

崔文熙掩嘴笑,“我当时什么都没拿,觉得不厚道,也没法学永宁。我脸皮子薄,所以才随口说讨个人情哄皇后宽心。哪曾想凑巧遇到了外放的事,家里头知道我跟庆王闹和离,一直瞒着我,不想拖累我为难,若不然我何故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就只想把妹妹留在京畿。”

平阳:“你倒是煞费苦心。”

崔文熙:“嗐,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打小感情要好,哪舍得她在外头吃苦?”又道,“我这个做长姐的没什么本事,不能护着她,白唤了我这么多年的阿姐。”

平阳娇嗔道:“你少在我跟前装可怜。”

崔文熙厚着脸皮戳了戳她的胳膊,暗搓搓道:“平阳就可怜可怜我,把太子哄到府里来,如何?”

平阳没有答话,两人走在杏花林里,身段相仿,与遍地杏花融为一体。

些许微风扫来,洁白的花瓣坠落到她们的发间,那场景美妙至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阳才说道:“要把二郎哄来也行,不过得给他抛饵。”

崔文熙一时有些犯难,“他在宫里头什么玩意儿没见过,我到哪里去寻饵?”

平阳歪着头看她,“二郎是个老迂腐,成日里忙政务,可不容易哄出宫来,你既然想让他替你办事,岂有让他空手而归的道理?”

崔文熙闭嘴不语。

平阳继续道:“我可以替你牵线搭桥,但要你自己找饵哄他出来。”

崔文熙:“那他偏爱什么呀?”

平阳想了想,也有点为难,“我还真不知道。”

崔文熙:“……”

在府里陪了平阳半天,下午崔文熙在打道回府的途中忽然想起自家老子收藏得有一盘围棋。

那围棋颇有来历,是前朝具有棋圣名声的张焉平常使用的棋,几乎陪伴了他的一生。

后来张焉病亡后,那遗物便流落到了民间,经过几番辗转,入了崔平英之手。

自家老子对棋艺颇有钻研,收藏了不少棋谱或围棋,崔文熙心想东宫里什么都不缺,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直接往国公府去了。

得知自家闺女前来讨要张焉棋,崔平英有点心疼。

见他舍不得的模样,崔文熙笑道:“爹若是舍不下,便罢了。”

崔平英老脸挂不住,自家闺女都这般奔忙了,他若是拖后腿委实不像话,便试探问:“元娘这是要走谁的门路?”

崔文熙也未隐瞒,回道:“太子。”

此话一出,崔平英不由得愣住。

崔文熙粗粗解释一番,崔平英也舍不得崔文姜去乾州吃灰,最终他挣扎犹豫了许久,还是咬牙舍了出去。

那般珍贵的东西,落到太子手里也总比落到不识货的商贩好。

于是崔文熙把张焉棋送往平阳府,由平阳牵线搭桥进了一趟宫,她先去长春宫探望马皇后,母女俩叙了好一阵家常,而后才去的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