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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来了几分兴致,问道:“你小子还能干出什么荒唐事来,让你阿娘连觉都睡不着?”

李瑜跪到二老跟前,跟他们磕了一个头。

这举动把两人唬住了,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发懵。

李瑜一本正经道:“孩儿不孝,想娶太史令陈家的女儿为妻,还请二老成全。”

此话一出,秦王困惑地看向郭氏。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郭氏不解道:“你什么时候把陈家的闺女给瞧上了?”

李瑜没有吭声。

秦王问:“太史令陈谦?”

李瑜点头。

秦王大惑不解,“你什么时候把他家的闺女给相中了,怎从未听你说过?”

李瑜非常狡猾,试探问:“儿就想问问爹,若儿想娶他家的闺女,爹是允还是不允?”

秦王愣了愣,严肃道:“一小小太史令,怎配得上我秦王府?”

郭氏也皱眉道:“门第到底差了些,上不了台面。”

李瑜沉默。

秦王越想越觉得奇怪,他离京数月,怎么忽然想娶陈家的闺女了呢,这中间肯定有缘故。

这不,郭氏也觉得不对劲,忙追问道:“你是不是识得陈家的闺女?”

李瑜承认道:“这次儿下江南不但去了金陵,还去了一趟扬州,带回来一个人。”

听到这话,老两口相视一眼,一下子就了然了。

秦王问:“是不是把宁樱找回来了?”

李瑜点头,“现下把她安置在陈家,以陈谦三女儿的名义入了陈家族谱。”

郭氏意识到什么,顿时毛躁了,“兜了大半天,你原是想娶宁樱为妻?!”

李瑜“嗯”了一声,“还请二老成全。”

郭氏一下子就炸了,脱口道:“你疯了不成,那宁樱可是一个奴籍婢子,岂可入我秦王府的门,岂可做你正妻?!”

李瑜垂首不语。

秦王倒是比郭氏淡定,捋胡子道:“儿啊,你若实在喜欢宁樱,舍不了她,把她纳成妾室就已经是抬举了,何至于荒唐成这般?”

李瑜回道:“爹曾说过,妻与妾是不同的,可是儿想不明白哪里不同了。”又道,“儿想像大哥那般,娶一个真心实意的女郎白首偕老,何错之有?”

秦王:“我没说不让你娶,你若舍不得宁樱,可纳妾,但她当不起正妻这个名分,你明白吗?”

李瑜:“为何当不起?”又道,“她在府里的那六年,可曾让儿玩物丧志,不学无术?”

秦王愣住。

李瑜继续道:“也正是因为有她在身边陪伴伺候,处处周到,儿才能安心求学问,夜夜苦读,靠自己的本事考科举拔得头筹,可见她对儿的前程是有裨益的。”

郭氏插话道:“她是奴籍婢子,伺候好主子是本分,你莫要主仆不分。”

李瑜反驳道:“现在她已经不是了,她是陈家的三娘,陈谦的女儿,入了陈家族谱,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娘子。”

这话把郭氏给气着了,指着他道:“荒唐!”

李瑜闭嘴不语。

秦王道:“你阿娘说得对,妻是妻妾是妾,主是主仆是仆,这是规矩。”

李瑜反问道:“爹曾对儿说过,妻是拿给外人看的,妾才是自个儿受用的,现在儿对宁樱爱不释手,日后娶了正妻入门,若是冷落了正妻,是不是又要怪罪儿宠妾灭妻了?”

郭氏气愤道:“你这是狡辩!”

李瑜把心一横,毒舌道:“儿敢问阿娘,你这个正妻,看着父亲纳了十多房妾室,心里头痛不痛快?”

此话一出,郭氏顿时被气得头顶冒烟,懊恼道:“逆子,你反天了不成?!”

秦王也指责道:“长辈的事,哪轮得到你在这儿叨叨?”

李瑜火上浇油道:“爹,你娶了正妻,又纳了这么多妾室,可觉得家庭和睦?你周旋在妻与妾之间,又是否快活?”

秦王顿时也被气得血压飙升,拍桌子道:“兔崽子皮发痒了欠抽不成?!”

本以为是双打,哪晓得郭氏护犊道:“你敢!他难道问错话了吗?!”

秦王:“……”

郭氏义愤填膺,“我且问你,把好好的一个家搞得乌烟瘴气,你快不快活?”

秦王:“……”

李瑜赶紧帮腔道:“这事爹不厚道,亏待了阿娘。”

秦王气得满脸通红,“你还帮腔!”

李瑜闭嘴。

一提到秦王那堆妾室,郭氏就火冒三丈。

李瑜成功的把两人挑拨离间,让他们没法统一战线对他进行双打。

方才二人还统一口径对他一番讨伐,现在就离心了,就家里乌七八糟的妾室争执起来。

秦王本就受不了郭氏叨叨,一怒之下走人。

待他离去后,屋里清净不少。

李瑜赶紧讨好的给郭氏拍背顺气,安抚她道:“阿娘莫要跟爹一般见识,你得好好保重身子,比他活得久,比他能熬。”

郭氏恨恨道:“既然知道要我保重身子,你还这般气我?”

李瑜委屈道:“儿不想成为爹那样的人,更不想以后夹在妻与妾之间焦头烂额,闹得家宅不宁。儿只想像大哥那般,清清静静的,这难道也不行吗?”

郭氏恨铁不成钢道:“宁樱是婢女,你娶一个婢女为正妻,会被全京城笑话,会被戳脊梁骨,秦王府丢不起这个脸,你明白吗?”

李瑜露出失望的表情,“阿娘希望儿往后也如你这般,娶一个不喜欢的女郎,过一段不快活的日子吗?”

郭氏皱眉,“二郎莫要拧巴。”

李瑜一字一句问:“与秦王府的脸面比起来,是不是儿的所求所愿一点都不重要?是不是儿成日里闷闷不乐,你也看得下去?”

郭氏被这话问愣住了。

李瑜看着她,“儿从未怀疑过阿娘对儿的疼爱之心,现在儿就只想要宁樱,想要她陪伴在身旁,就像当初考科举那样,一步步往上爬,往后儿也想她继续陪伴,从六品到五品到四品,一直爬进政事堂,成就出一番政绩功业,阿娘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呢?”

“二郎……”

“阿娘希望儿娶妻,不就是想要儿有个贴心人在身边,过得自在随心吗?现在儿找到了那个人,也是真心实意想与她相伴到老的,是不是与秦王府的脸面比起来,儿的期望就一点都不重要了?是不是也要儿跟你一样守着体面,日日郁郁寡欢才行?”

郭氏似被这番话触动,轻轻抚摸他的脸庞道:“你会被人笑话。”

李瑜握住她苍老的手,“儿不在乎,里子与面子,儿宁愿要里子,只要自己快活了,其他的管不上。”

郭氏沉默不语。

李瑜再接再厉道:“阿娘打小就心疼二郎,见不得二郎有半分不如意。你也瞧见了,自从去年宁樱离开后,儿日日不得安宁,寝食难安。

“起初儿也以为不过是个奴婢,送走了就罢了,可是后来儿没法欺骗自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父亲说妻是拿给外头人看的,妾才是自己受用的,儿不敢苟同。儿就觉得,既然喜欢,就必然要把最好的给她,见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儿想娶宁樱,想让她安安心心陪伴在儿身边,想要家宅安宁,想要跟以前那般随心自在,想像大哥那样过得如意。纵使背后受人戳脊梁骨,被人笑话也无妨,那只是因为现在儿还未长成,待他日成为国之栋梁,谁还敢在背后议论?

“阿娘,儿从未开口求过你,就这一次,求你成全儿与宁樱的这桩姻缘,日后也必不会让你失望。”

他一番言语说得字字真切,拿母子亲情去敲打郭氏的心,试图软化她的心肠。

相比自己的婚姻不幸,郭氏自然不希望他跟他老子那样风流,但娶一个婢女为妻,也委实不像话,故而郭氏并未应允,只道:“今日我乏了,你回去吧,此事从长计议。”

李瑜也未继续多言,点到为止地离开了。

郭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这家人大约是疯了,老子不正经,小子也不像话,简直让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