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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你有什么用?”门口的卷发青年打了个哈欠,“万一你在快死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还有点别的用处。那不就和凯莫里森一样,有机会活下来了。”

兰登目光颤了颤,好半晌,他咬着牙说:“我有……我知道一条走私线,我还有一个绝对隐蔽的武器货源,我可以告诉你们。”

松田阵平听见这句话,心底叹息一声,知道兰登现在彻底完了。

他直起身,来到走廊上,忽然察觉身后的脚步声。

松田阵平转过头,发现是凯莫里森小心翼翼地跟着走了出来。

“神奈先生,我的儿子……”

松田阵平插在衣兜里的手指僵了僵,无意识摩挲了下新买的手表的表盘。

而他的沉默让凯莫里森意识到了什么。

穿着西装的红发男人这一刻强撑的镇定彻底崩溃,他扑通一下子跪在走廊的地毯上:

“您可以杀了我,我利欲熏心、我不该在威士忌大人死后悄悄动用那份资源。我不指望能活下来,但是阿利克他才十四岁,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

光滑坚硬的表盘忽然变得崎岖不平,手指宽的表链像蛇一样缠绕在松田阵平的指间。

松田阵平缓慢地缩回手指,像是和那块表隔了一层无形的空气墙。

“起来,等我忙完了,我带你去见阿利克莫里森。”

松田阵平没有承诺是否要放过那个孩子,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狼狈得连眼泪都滴落在地毯上、满脸痛悔的男人却仿佛看见了希望,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楼下已经彻底乱起来了,但松田阵平甚至连警笛声都没有听到。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坐进车里后没有立刻让凯莫里森开车。

“查一下附近的实时新闻。”

凯莫里森没敢问这位年轻的神奈先生为什么手里拿着手机不自己去查,立刻搜索起来。

“美国女明星莎朗·温亚德在两个街区外被路人认出……但对方已经被保镖护送离开,目前行踪不明……”

“这么巧,偏偏就在出警的时候被人认出然后引起了拥堵?”

赤井玛丽盯着网上查到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明星的照片,神情紧绷。

旁边的MI6看着一条条传回的消息,脸色也很不好看:“根本没想到兰登也是他们的人。”

“兰登不是。”赤井玛丽冷着脸说,“但是今天过后恐怕就没有兰登了。”

温特走过来,“已经让苏格兰场那边尽可能将警力抽调过去,但现在只是一个赌场发生了械斗,不少人觉得我们太小题大做了。”

“什么样才算不小题大做,发生爆……”

“轰——”

一道从通讯设备中传来的剧烈爆炸声帕,淹没了赤井玛丽的声音,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她的脸色彻底变了。

周围的MI6立刻动了起来,大批的警力被调往赌场附近,至于即将结束的交流会,已经无人在意。

而佩恩莫里在交流会过半,却依然没有收到除了待以外的任何要求以外,就同样觉得这里只是一个幌子。

那他呢?

他为什么会单独被放在这里?他是不是早就被怀疑了?或者琴酒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他?

佩恩莫里是抱着可能会死的决心来卧底的,他也设想过一开始就被组织认出了身份结局,但却没想过自己会被组织将计就计,成为欺骗MI6的障眼法。

不,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真的暴露了,还是这边还有其他的安排。还有帕波米特,他不是也应该在这边,如果这边是幌子,没有必要安排两个人吧。

要赌吗?赌自己没有暴露,还是立刻联系MI6?

佩恩莫里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还要尽可能做出如之前一样毫无异状的态度,只是故意让自己流露出多了一些不耐烦,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他一等就等到了交流会即将结束。

地面震颤,警笛声呼啸着越来越远,宴会厅上的人逐渐显露出不安,而他则看到了爆炸发生的实事新闻。

就在佩恩莫里确认交流会这边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并且布置的大部分警力都已经撤走时,他忽然收到了琴酒的邮件。

【10分钟后,想办法把艾尔德·伍莱带到停车场,帕波米特会接应你。】

艾尔德伍莱博士,在人工智能领域颇具盛名的科学家,深居简出,鲜少出现在外界,但应邀出席了这场交流会。

几分钟前,他还从佩恩莫里身边走过,并询问了洗手间在哪。

……怪不得刚刚会有那么剧烈而持续的爆炸声。

就是为了把这边的警力全部都调走。

所以这边确实是真正的目的,但他们还是都上当了。

不,还有十分钟!

如果现在请求支援的话,未必来不及,没准还能多抓到一个组织成员。

佩恩莫里大脑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手指已经反应极快地按出他在心中默背下来的温特的邮箱。

但这时,忽然有一封新的邮件发过来。

发信地址他从未见过,邮箱落款只有一个字母,甚至邮件的内容也相当简洁。

【你被监视了。——B】

佩恩莫里的手指顿住。

这一刻,他没来得及去想对方是谁,而是缓缓抬头用余光扫视四周。注意到自己的身影被反光的金属细柱映出的那一瞬间,他颈椎像是被人钉死了似的一动不能动,连眼珠都瞬间僵硬。

行驶得不太平稳的车辆中,松田阵平看着显示发送成功的邮件,依然不敢放下心。

如果贝尔摩德那个女人真的被琴酒叫过来了,十有八九就是在交流会会场上观察佩恩。那他提醒的已经太晚了,只能祈祷佩恩没有被她发现什么破绽。

而如果贝尔摩德不在交流会场上……松田阵平克制住了想捏一下旁边人的脸,确认是真是假的冲动。

凯莫里森听到旁边人似乎不满地咋了咋舌,登时屏住了呼吸。

他一路开着车,亲眼见到旁边人是怎么一路按下遥控器,引起的一连串的爆炸。

哪怕凯莫里森已心存死志,或者说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几率很低,经历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依然心脏砰砰直跳,手脚冰凉。但旁边的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再一次后悔,因为之前配合威士忌挪走组织账务,而对这个组织的认知不够深刻。倘若早知道……不,从他没有忍住诱惑,接过威士忌的橄榄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

他现在只希望,他感觉到的旁边的人那一丝动摇是真的,只希望对方真的愿意放过他的儿子。

日已西沉,铁灰色的云幕被晕染上一层鲜血般的猩红。

凯莫里森不知道自己正在将车开往何方,只能盲目地听从着旁边人的令。

而松田阵平……正在带着凯莫里森兜圈子。

他在等一个消息,假如梅根那边一切顺利,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松田阵平看着前方的大桥,在逐渐扭曲的世界中闭上眼。

佩恩莫里走向艾尔德伍莱教授。

帕波米特从兰登的酒吧离开。

琴酒扣下扳机。

佩恩莫里请求艾尔德伍莱教授顺路带他一程。

帕波米特避开被警察枪杀的兰登下属飞溅的血。

琴酒离开赌场。

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仰面躺在沙发上,眼睛睁着,额间的血洞狰狞鲜明。

佩恩莫里将艾尔德伍莱引向组织的车。

却在车里面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艾尔德伍莱。

“做的不错。”

他旁边,艾尔德伍莱教授浑厚的中年男声忽然变成曼妙优雅的女声。

“恭喜你加入我们,佩恩莫里。”

松田阵平重新睁开眼,打开不断震动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