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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绛迁派了人下去,自己在殿中等着,很快听着一片嘈杂之声,一连串的身影迅速到了大殿之前,踌躇推搡了一阵,没人敢进来。

“嘎吱。”

最后是陈冬河、安思危两人带头进入玉庭,身后各跟了三位青杜玉庭的实权人物,先行了礼,李绛迁对这两位还是很客气的,坐直了道:

“两位长老先进来罢。”

于是殿门紧闭,只余下两人在殿中立着,李绛迁指了指案上的诸多信件,答道:

“族内二十二位荫蔽人选,周洛叔给的是每人三处庇护,可留于洲中、得洲边职务与每年赏赐。”

“他们三年以来的大小动作都在这了,疑点、证据,被周洛叔压下去的上报、宗卷里过去的污点,都用朱色注出。”

“我要两司配合,青杜的人马不得行动,玉庭的直接下去请人,请到的人分开关到殿里去,不必审问,也不必用刑。”

陈冬河欲言又止,安思危则行了一礼,提醒道:

“禀家主,族中三年都算老实,能被选中的荫蔽都是纠不出错处的,即使有些是有意为之,也抓不到把柄,而以过去计较,未免惹来怨言。”

“无妨。”

李绛迁笑了笑,答道:

“我只要两位长辈把人全部看住,风声紧了即可。”

两人会意点头,李绛迁一路下去,亲手为两人开了门,正门骤然一开,门前跪的一片窃窃私语的都住嘴了,李绛迁笑道:

“还有一事,还请青杜玉庭顺道通传诸脉,但凡荫蔽之家有作奸犯科、治罪青杜者,一人犯事,累及一邸,酌情削减荫蔽。”

一众人秩序井然地散了,陆陆续续有人被带上山,李绛迁等了一阵,便见花色幅巾的男子被扯着从道上过来,李绛迁正等着他呢,一改之前的笑容满脸,冷冷地瞪了眼他。

李承宰心中已经是凉透了。

大半夜玉庭卫来上门,说的是一人犯事,累及一邸,李承宰心中便咯噔一下。

自家老头子是去做什么的?请罪!

李曦晅马不停蹄,半路转回青杜求情,但李承宰可不晓得,只知道父亲请到了大半夜还没回来,早些时候就跟几个兄弟围坐着忧虑开了,说不准在哪个地方治罪…

眼下被李绛迁这么瞪了一眼,心中更是恐惧:

‘父亲早说大公子狠,这么一整,是要去了我家荫蔽,五个都没了着落…到底是棋高一着,父亲撞到他手里去了!’

他被扯着进了侧院关着,大门一关,彻底暗下来,阵法隔绝内外,再也无法沟通,当下心如死灰,等到殿中的侍从上来端茶,他也毫无反应。

“大人请…”

他偏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这侍从有些眼熟,愣了愣,问道:

“你是任家人?”

李曦晅的正妻就是任家人,东邸与任家很亲近,他连忙扯住这人的手,极少用过的脑袋运转起来,哆嗦着道:

“替我…传信东邸…速速分家…能保住一个算一个…”

这任家人看了他一眼,答道:

“公子高看我了,我一小小侍从,哪有那么大能耐?况且公子前脚一被带走,后脚东邸的人已经分了家产了!”

李承宰软了下来,呆坐半天,只吐出个字:

“好。”

李承宰在里头挣扎,外头却很安静,只有匆匆的脚步声,月光如水,李绛迁立在殿门前,陈鸯稍稍躬身,低声道:

“家主,曦晅大人还在青杜院子里,东邸已经慌乱分了家,西边本就分过,没有什么动作,只有两支多分了出去…”

“够了。”

李绛迁随口道:

“等曦晅族老从山上下来,也失去他的东邸了,四分五裂的子嗣还要怨他,老大人说怨不及兄弟,怨不及宗族,怨在咱们的曦晅族老身上正好。”

他嗤笑一声,答道:

“父母做得不好了,兄弟姐妹同仇敌忾,是不是更团结?也不会伤了情谊,也怨不得宗族嘛…是他李曦晅先认了罪,我李绛迁才派人去捉人,如今东邸不打自招,这番四处抓人的缘由…大家也知晓了!”

此刻的陈鸯也有些心惊发寒,沉默了片刻,他拱了拱手,答道:

“只怕他不配合…曦晅族老…身在局中最清楚,若是四处宣扬…”

“不怕他不配合。”

李绛迁甩了甩袖子,负手走进殿内,笑道: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把事情捅穿了,东邸有什么好处?无非要迎来我一次又一次的分化瓦解而已,他老了,不敢和掌握权力的我对着干。”

“更何况……”

他入了主位,提起笔来,答道:

“求情和认罪有区别吗?如是没有罪,为何要求情?”

李绛迁瞥了眼他,继续道:

“去把崔决吟请来。”

陈鸯风一般下去了,崔决吟很快从殿外进来,显然在侧边等了许久了,李绛迁抬眉笑道:

“这两月同崔大人商议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崔决吟稍稍行礼,恭声道:

“已经按着家主的嘱咐,从家中六百六十七本道藏之中,择出三种大道统道书,分别是《六章寻仙》【白晗篇】、《鳞兽问法》总录、《灵中符法》总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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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部道统择出的部分经过删改与增添,通过多部道统补足,命名为【白晗】、【问法】、【灵符】三部。”

他双手将三本典籍奉上,分别用白、金、紫三种书封,又勾勒了纹路,显得仙气飘飘,李绛迁接过翻了两遍,点头道:

“麻烦前辈了。”

崔决吟侧身而立,李绛迁则向着下方的陈鸯道:

“把各个侧院的族人带过来吧。”

不多时,众人鱼贯而入,一个个低着头,惶恐不安,在下方站齐了,李绛迁笑道:

“先要贺喜各位,曦晅族老大义入山,自请罪责,族中下派审查,好在周洛叔慧眼如炬,荫蔽人选极准,虽有疑点,如今一一释清,荫蔽无误。”

下方一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偷偷相互对视了,都往李承宰身上看。

李承宰更是确定了自己的老爷子就是请罪去的,好在没有查出什么来,否则自家非被恨死不可,默默庆幸,听着李绛迁道:

“今日请诸位前来,着实有要事相商,我欲在族中广开方便之门,以密林一山为主,设立三等学问,分别为【白晗】、【问法】、【灵符】三道,以供洲中不能修行的族人研习,也算为族中添一添绵薄之力。”

下方众人略有疑惑地抬起头来,都往台上看,李绛迁笑道:

“今后荫蔽之路照样推行,只准为族牺牲的修士之后,仅仅荫蔽有灵窍的一代,倘若子嗣身无灵窍,便可与修士财产一同暂记湖中,静候将来灵窍子赐下,即为功蔽。”

“至于研习道经之路,每五年祭祀即使密林考察,三道有造诣之人,考察品行后皆可受族中功禄位子,不但可以滞留洲中,还可以受赏赐,得俸禄,此为道禄。”

庭中顿时寂静,崔决吟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几份早已撰写完毕的金色卷轴,下传至陈冬河、安思危两人手中。

要知道李家的荫蔽可不是稳如泰山,若是能力不足,求来官位照样会被拔除,赏赐与滞留也只有一代能享,若是道禄此事行得通,岂不是比荫蔽还好?

眼下一个个都抬眉望,李绛迁继续道:

“这一道有三等位子,随后家中还会在诸府立族学,也能外派出洲…各房都来抄经罢。”

他倚着主位上的高座,下方一众炽热的目光都随着那三本书飘荡,也有几位筑基在此,这些人才肯乖乖巧巧的排队来抄,李绛迁则把目光飘忽在一片欢天喜地的面庞之中。

‘绝不可能轻易将你们放在权位上…唯有将你们的精力挂在道经的无数注解之中…皓首穷经,再也没有心思钻研他物,才一点点爬上这个与十六府两峰一山完全隔离的权力体系,也才好杜绝后患…’

他面带微笑,在抄经罢了、满是呼天呛地的家主大恩之声中微微抬头:

‘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好处…道经读的多了,也好教育子嗣…灵窍子在启蒙之中就是三本道书…说不准还有利于将来修道。’

“此为功蔽道禄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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