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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溪镇供电所的铁门换了把新锁,伍中和站在门内,看着工匠往门楣上钉“为民服务”的木牌。

松木的纹路里还带着新鲜的树脂香,他伸手摸了摸刻痕,指尖被木屑扎了下,渗出颗细小的血珠,这倒让他想起在扶贫办时,帮贫困户修缮屋顶,被铁钉划破手掌的情景。

“伍所长,市纪委的同志送赵铁军的双开文件来了。”会计老李抱着档案夹进来,铁皮柜的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还有啊,昨晚山上下暴雨,三组的电线杆又倒了两根,王老汉刚才托人捎信,说家里的药箱又没法冷藏了。”

伍中和往墙上的线路图走去,图上用红笔圈着的故障点像串未愈合的伤口。

他从墙角拎起工具包,帆布表面磨出的毛边里还沾着扶贫村的黄土。

“让小张备车。”他把安全帽往头上一扣,帽檐压得很低,“先去三组,回来再看文件。”

皮卡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伍中和望着窗外掠过的竹林。

去年在扶贫办时,他就是沿着这条路,给独居的陈婆婆送轮椅。

那时的供电所电话还打得通,赵铁军派来的电工总会在暴雨前赶来,检查老化的线路。

谁能想到,不过一年时间,那部电话就成了摆设,连陈婆婆家的灯泡都憋了半个月没人换。

“伍所长,赵所长以前从不亲自跑现场。”小张的方向盘打得又急又猛,车斗里的电缆卷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说咱们供电所是铁饭碗,村民再急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伍中和没接话,只是指着路边的塌方处。

上个月挖山爆破震松的山体,被雨水泡得软塌塌的,几根裸露的电缆像被打断的肋骨,在泥水里痛苦地扭曲。

“记下来,回去报给县局,这地方得做护坡。”他的笔记本上已经记了半页,从“更换三组变压器”到“给独居老人装应急灯”,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王老汉家的篱笆门虚掩着,伍中和刚推开就闻到股中药味。

老太太正蹲在屋檐下煎药,铝锅里的黑汤咕嘟冒泡,蒸汽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凝成水珠。

“伍同志来了?”她往屋里指了指,“药罐子搁灶上煨着呢,冰箱还是不制冷,你陈婶的胰岛素又得麻烦你捎去镇上冷藏。”

伍中和打开工具箱,万用表的指针在表盘上轻轻跳动。

他踩着木凳检查线路时,看见堂屋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扶贫公示,自己的名字后面画着个红五星,那是村民投票选的“最贴心干部”。

旁边还有张供电所的报修记录,赵铁军的签名龙飞凤舞,日期却全是上个月的。

“王大爷,这线得换加粗的。”他从车斗里搬来新电缆,铜芯在阳光下闪着亮,“以后再停电,您打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他写下号码的纸,是从扶贫手册上撕下来的,背面还记着陈婆婆的用药剂量。

回程路过镇政府时,赶集的村民围着宣传栏议论纷纷。

赵铁军的双开决定贴在最显眼的位置,红章盖得醒目,有人用石子在“受贿二十万”几个字上反复划,石屑簌簌落在地上,像在唾弃什么肮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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