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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县的雨下得缠绵,周志高站在县纪委的走廊里,听着审讯室传来的争吵声。

张茂才的咆哮像被捏住喉咙的野兽,田世华的辩解带着哭腔,两种声音撞在墙上,碎成满地的尖锐。

“周部长,这是张茂才别墅的搜查记录。”年轻的纪委干事抱着纸箱进来,牛皮纸档案袋上的封条还带着湿痕。

最上面的照片里,酒柜上的茅台码得像城墙,其中几瓶的生产日期,恰好在农业补贴发放之后。

周志高拿起瓶身细看,标签上的经销商印章模糊不清。

他想起老李说的,去年秋收时,张茂才带着这些酒去省城“汇报工作”,回来就批了三个“重点扶持项目”,全落在他小舅子的公司名下。

“田世华招了多少?”他往审讯室的方向瞥了眼,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忽明忽暗,像在演一出荒诞的戏。

“大部分都招了,但关键数字还在兜圈子。”干事的手指在笔录本上点了点,“他说张茂才的海外账户,是用一个已故老人的身份证开的,具体是谁,他不肯说。”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墙上的“廉洁奉公”标语。

周志高想起云岭县的马国梁,那人的宿舍里只有个铁皮柜,装着换洗衣物和几本农业技术书,却比任何豪宅都让人踏实。

“把青溪县所有已故人员的户籍档案调出来。”周志高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特别是近三年去世的,逐个核对身份信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技术科恢复田世华电脑里的删除文件,我怀疑有备份。”

审讯室里的争吵突然停了。

张茂才的声音降了八度,带着种诡异的平静:“田世华,你以为把我供出来就能没事?我倒了,你觉得周志高能放过你?”

田世华的抽泣声透过门板传出来,像只受伤的猫:“我……我有录音,你说过要保我的……”

“录音?”张茂才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种看透世事的嘲讽,“你以为那种东西能当证据?去年王家村的李老头,不也录了音吗?最后还不是被说成‘诬告’。”

周志高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陷进掌心。

他想起那份匿名信里的附言:“李老头因为举报被断电半个月,冰箱里的药全坏了。”

当时只当是小题大做,现在看来,张茂才的手段远比想象中阴狠。

“周部长,找到那个账户的关联人了。”干事拿着平板电脑跑进来,屏幕上的户籍照片有些泛黄,“是张茂才的岳父,三年前去世的,生前是个普通农民,根本没出过国。”

周志高的目光落在“农民”两个字上。老人的住址是青溪县最偏远的石头村,去年危房改造时,本该领到五万补贴,却只拿到两万。

信访记录里写着“老人自愿放弃”,签字笔迹却和张茂才的如出一辙。

“让石头村的村支书来一趟。”他往审讯室走,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的响,“我倒要听听,这位‘自愿放弃’补贴的老人,是怎么把钱存到瑞士银行的。”

村支书是个跛脚的老汉,拄着根枣木拐杖,鞋面上沾着泥。

他一进纪委就哭了,说张茂才的岳父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那笔补贴被女婿拿走了,我死不瞑目”。

“老人还说,张茂才给他换的‘进口药’,其实是过期的维生素。”老汉的拐杖在地板上戳出小坑,“去世前三天,他还在果园里摘猕猴桃,说要凑钱去告张茂才。”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时,张茂才正用袖口擦眼镜。

看见跛脚老汉,他的手突然僵住,镜片后的眼睛像被强光刺到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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