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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市的干部大会开得肃穆。周志高往主席台上站定,目光扫过台下的面孔,有留任的,有新调来的,还有从基层提拔的年轻干部。

他往身后的大屏幕指了指,郭有朋和伍庆生的忏悔视频正在播放,黑水河的污染画面与肖市的清澈河道形成刺眼的对比。

“新的环保监测站,三天后启用。”周志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每个站点都安装了直播摄像头,老百姓随时可以查看数据。”

他往台下递了个眼神,新任命的环保局长立刻站起来,手里的承诺书上签着所有班子成员的名字,“我们保证,每一滴水,每一口空气,都经得起检验。”

散会后的走廊里,老环保局长握着周志高的手,指节因为激动而发白。

“周部长,我对不起元市的百姓啊。”他往窗外指了指,挖泥船正在河面上作业,黑绿色的淤泥被一点点运走,露出底下的卵石,“现在的年轻人有魄力,我这把老骨头,愿意去河边当义务监督员。”

周志高往他手里塞了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刚从河里舀的水,虽然依旧浑浊,却没了刺鼻的臭味。

“等这水变清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期许,“我来陪您喝一杯。”

离开元市的那天,周志高特意绕到沿河村。

张大爷的遗孀正带着孙女在河边种树,小树苗的根须裹着新土,像群扎下根的希望。

“周部长,您看这树能活不?”老人的眼里闪着光,“村里的年轻人都说,等树长大了,河水就清了。”

小女孩往周志高手里塞了颗野草莓,红得像颗心。“叔叔,老师说这是环保莓,吃了就能记住要爱护河水。”她的头发虽然依旧稀疏,却比上次见面时多了些光泽。

周志高的指尖触到草莓的微凉,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他想起肖市的夜市,想起青市的渔港,想起文县的花椒地,那些地方的老百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脚下的土地。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守护不被辜负。

车驶离元市地界时,后视镜里的挖泥船还在作业,像群不知疲倦的愚公。

老郑递过来份新的行程表,下一站是西北的石县,那里的矿场污染问题,已经被举报了三年。

“周部长,要不要先休息一天?”老郑的声音里带着心疼,过去半个月,周志高平均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周志高翻开石县的举报信,某页画着个哭泣的孩子,旁边写着“爸爸在矿上得了尘肺病”。他往窗外指了指,远处的山脉在阳光下泛着褐黄色,像道沉默的伤疤。

“去石县。”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里的老百姓,还在等着我们。”

车过服务区时,周志高打开收音机,本地频道正在播放元市的新闻。

主持人说,首批污水处理厂已经试运行,黑水河的透明度提高了三十厘米,有渔民在下游发现了小鱼苗,灰黑色的,却活得很有劲头。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土地最记仇,也最念恩”。

你对它好,它就结出甜果子;你糟践它,它就长出苦根。而那些像郭有朋一样的蛀虫,终究会被土地唾弃,被历史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