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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令雪浑身都僵如木偶。

公子还算君子,唇不曾触碰她颈间肌肤,呼吸却不容忽视,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低语。

“放松一些。”

程令雪欲哭无泪。

放松,她怎么放松啊……

她此刻坐在公子身上,他的脸埋入她颈窝。从前他也这样过,甚至昨日,她还在船上攥住公子的命门,后来公子还压在她身后……

但那些时候,他脑子都不大清醒,她便也顾不得那么多。

可现在他们都清醒着。

离得好近,她能清晰看到公子衣襟精致繁复的绣纹,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熏香也萦绕着她周身。

公子耳尖虽是微红,但他拥着她的姿态尤其娴熟,带着深深的依恋,仿佛能拥着她是他渴求已久的事。

他真的,好会演。

程令雪被他给感染了,垂下眼帘,虚虚依偎在他怀里,柔若无骨的手轻搭上他肩头,怯生生地推搡着。

“还有人在……”

动作本生硬,但这份生涩倒是她的本色,弥补了几分不自然,姬月恒肩膀轻抖,无可奈何地笑了下。

他偏过头,鼻尖戳着她颈间软肉,轻嗅:“身上好香啊。别动,半日没见你,让我抱一会……”

这是什么虎狼之言!

程令雪实在是比不过他。

她自认剑术不错,接过多少高手的招,但公子的招数……她接不住,才只过了一招,便缴械投降,蓄力从他怀里挣脱并掏出个纸包。

“公子,是,是糕点香味。”

姬月恒放开了她。

他仰面,面容温润干净,漂亮的眸子中笑意如水,恬淡温澈。

“是什么糕?”

程令雪根本接不住他这样含情脉脉的目光,她躲开他的视线,三两下抽掉油纸包上系着的绳:“桂花糕。”

说罢捧着油纸包,睁着一双干净得近乎老实的杏眸。

“公子想要尝一尝么?”

姬月恒淡淡一笑,又说了句足以让她狼狈逃窜的戏词:“从前你都会喂我,今日怎这样拘谨。”

程令雪杏眸睁大。

公子怎么一套一套的?

姬月恒对上她这见了鬼的目光,眉梢挑起,笑意越发愉悦。

从他眼底,程令雪看到了揶揄,这人果真本性不改!她是竹雪时,他就时常温柔逗弄她,这会又开始了!

她不想让他得逞。

奈何糕里下了郎中给的药。

程令雪红着耳根子,指尖拈起糕点递过去,哄人的话都在抖。

“公子,啊……”

公子仍端坐着,面不改色,薄唇优雅轻启,就着她手咬了口,只是在她收回时,他的唇舌含'吮住了她指端。

梦中的触感涌入现实。

程令雪心虚地看向公子,却见公子含情目一暗,目光沉沉。

和那个梦中的他,很像。

她耳后嗖地红了,手悄悄在裙摆上擦了下,要擦去那温润。

怔愣之时,青年已松了口。

他品着糕点,眉心蹙起细微涟漪,唇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味道不大寻常,加了东西么?”

这话让程令雪心尖一颤。

原本按照郎中说法,其中一人身上没蛊印便可放心。她可自己服药验证,可因她同时在服登云台解药,担心两种药相克,只能拉上公子。

她坦然十足:“听店家说,加了些药食同源的滋补之物。”

公子只不置可否地一笑。

原以为他会谨慎地不再吃,没想到他又一连吃了好几块。

而后,他让赵嬷嬷先退下。

赵嬷嬷识趣地带上门。

九公子平时看着冷情无欲,一看到令雪姑娘,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那眼神儿不似作假。

当真是开窍了?

赵嬷嬷决意再观察一二。

.

屋内只剩二人,轮椅上的贵公子又变回清冷谪仙。

“抱歉,冒犯姑娘。”

程令雪惊诧于他的转换自如,不觉想,他在她面前的君子风度会不会也是装出来的,她含糊道:“无碍。”

公子似乎有些心事,眼角眉梢噙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刚要退下,他忽然问她。

“杜公子可还好?”

他怎知道她去见了杜宴宁?程令雪机灵地没直面回应。

“公子想见杜公子?”

姬月恒看着她,只是轻笑。

从前他笑她太过老实,真是低估了她,她狡猾得很。

他敛眸淡道:“我只是担心因上次的事让杜公子误解了你我。”

公子总是认为她喜欢杜彦宁,程令雪解释了多次他都不信,一心想成全她与杜彦宁,简直像个活月老。

总是澄清会打击他当月老的热情,她不再多扫兴:“谢公子关怀,缘分天定,不能强求,正事要紧。”

向来情绪游离缥缈的公子竟是轻嗤:“不能强求是么。

“可惜,我不大信天命。”

他不知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定定看着她,沉静眸光忽而偏执。

那日他失'控释放那瞬间在眼底盘旋的复杂情愫复又涌上。

程令雪被他看得心一惊。

莫不是真对她……但怎么可能,公子和“十一”才认识几日?

猜不透他心思,她甩出万金油的法子,岔开话:“公子的事更为要紧,您觉得,赵嬷嬷信了么?”

公子幽叹:“自是不信。”

这样了还不信?

程令雪不解:“为何?”

公子眸光凝在她鼻尖,言语间带了些轻哂:“因为竹雪。”

程令雪又一怔,干她何事?

对上她眼中的困惑,公子似败下阵,凝着她眉眼,无奈道:“有人同长兄说在下疑有断袖之癖。”

“噗嗤——”

程令雪没想到公子平时冷然高不可攀,一副流言蜚语都不能让他在意半分的模样,竟也有吃瘪的时候,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很是有趣。

公子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很好笑么。”

程令雪忙敛神正色,一派正色道:“可这关表弟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已懂了。

公子被误会为断袖的对象,就是扮做少年竹雪的她。

罪过,怪她生得太清秀……

她内疚道:“此事既因小女子表弟而起,我当帮公子洗脱污名,只不知公子接下来想让我怎么配合?”

姬月恒唇角翘起:“赵嬷嬷心思缜密,恐怕会疑心我是借你遮掩,只有让她亲自确定,才会彻底相信。”

程令雪认真地听着。

“所以呢?”

“所以,”姬月恒顿了顿,眼底的笑藏得极好,只剩歉意,“往后数日,赵嬷嬷应当会在外守夜,为确保天衣无缝,劳姑娘每夜与我同榻而卧。”

“同榻倒不算大事——什么,意思是我们要睡一张床?”

程令雪的冷静裂开缝隙。

公子淡然地点点头。

“我不会冒犯姑娘,若你觉得不妥,可将我手脚捆住。”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程令雪哪里还不信他:“那倒不必……”

她一记手刀就能放倒他。

.

是夜,月明星稀。

赵嬷嬷果真在外间守夜,洗沐过后,程令雪躺在外侧,公子在里侧,中间足以睡上三四人。

她直愣愣躺着,僵如木雕。

公子倒是稀松平常,冷静得像个入定的佛子,正应了那句什么……红颜枯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如此自在,程令雪减了几分因男女授受不亲而生的拘谨。

睡不着,她开始思忖蛊印。

今日的糕点里加了药,她和公子都吃了,郎中说要一日才起效。

明日,她就能印证。

想着这事,她激动地一个翻身,不慎打落公子放在榻边的玉箫。

玉箫掉落,惊了外间守着的赵嬷嬷,赵嬷嬷忙起身。

正在此时,公子翻过身。

他倾身压在她身上,低头在她耳畔轻道:“腿盘着我腰间。”

区区几个字,在朦胧昏暗的罗帐中更显出隐秘的暧昧。

程令雪的脸烫了起来。

但她仍不忘正经事,忍着难堪,盘起腿搭在公子腰上。

公子很缜密,又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后颈,声音故意压低,但足够赵嬷嬷听到:“睡不着……是想要了么。”

他怎什么都能说出口?

程令雪硬着头皮道。

“还好……公子身子骨弱,我……我们今晚就、就先不来了吧。”

说完才觉得可能不大合适。

纵使他们如今只是合作关系,她也不能直戳他软肋啊!

公子被她给气笑了。

他甚至不惜说谎来一振雄风:“我无碍,上回在船上只要了两回并非不行,而是不便,今日……大可尽兴。”

外间的赵嬷嬷听到这样几句话,饶是过来人,也不由得惊诧。

两回,还是在船上。

不愧是十九岁的大好年华,九公子可真是龙精虎猛呢。

为保万无一失,赵嬷嬷多看了两眼,只见青纱帐后,隐约映着一双亲昵交叠的人影,身子清臞颀长的青年脸埋在女子颈间,他的身下,身姿曼妙的女子双手圈着他颈间,玉腿缠在青年腰上。亲昵相贴,不见一寸余地。

九公子嗓音异常低沉,像是顶风艰难前行的夜旅之人。

话是从牙关艰难挤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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