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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负责在暗处跟随程令雪的两名女暗卫空手而归:“令雪姑娘轻功实在太好,我们过了几招就追不上了!那只仙八色鸫也没寻到气息!”

她们虽忐忑,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芒,她们本以为九公子强夺来的是个柔弱美人,没想到竟是个高手,身法轻灵诡谲,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亭松朝她们蹙眉,二人才忙压下几乎要溢出眼底的钦慕。

姬月恒笑意似初秋微风。叹声幽渺,透出微冷的讥讽,亦含赞许:“不愧是让我魂牵梦萦的姑娘啊。”

可他魂牵梦萦的人已消失在闹市中,似锦鲤入了水。

天际浮云翻动,转眼已入暮,青州城外一处平静溪流之畔,水中弦月弯弯,倏然间一尾锦鲤游过。

霎时弯月破碎,浮光跃金。

“扑通!”

溪中发出水花,纤细黑影从清溪之中立起,竟是个身穿红衣的少女,少女红裙乌发尽湿,水珠顺着窈窕的曲线不断下坠,被月光折照出微芒。

少女眼噙清霜,目光懵懂,周身透着不似人间的清澈神秘。

程令雪自水中探出头,长长吸了一口气,为了避免被那只恼人的小雀追到,她特地走的水路,她该庆幸自己自幼跟着师父学水戏,又是在多水的青州,是她熟悉的地方,还恰恰是初秋天色未冷……少了一项都不行。

总算顺利出来。

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清周遭一切,她身形僵滞了须臾。

一丈开外,有个人在钓鱼。

良夜清宵,且未落雨,那人却身披蓑衣、戴斗笠,周身遮得严严实实,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垛稻草。

有病吧?

可能是个闲得没事干的老头。

她旁若无人地从溪中出来,掏出身上的东西,呼,还在。

这是她在成衣铺子中时偷偷从公子身上摸来的一块玉佩,那两千两银票虽来不及带出来,但这块玉佩是公子常戴身上的,上次沦落野外的时候,他都舍不得当掉,想来应当很贵。

之后拿到鬼市卖掉,应该能弥补几分她昨夜受的委屈。

想到昨夜,程令雪心里还有气。

对着这玉佩,她狠狠地呸了一口:“纨绔子弟!混蛋!禽兽!”

一旁钓鱼的老头闻言,忽然抵着拳头隐忍地闷咳两声。

程令雪警惕地望去。

老头咳完,又八风不动地钓鱼,可这会有大鱼咬钩他都不知道收。

保不齐是个痴傻的。

出于好心,她象征性地叮嘱了一句:“老人家,鱼都回家睡觉了,您也早点回吧,明日再来。”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清风从后吹来清越幽淡的低语:“是该回了,我等的鱼儿,上钩了。”

听到这声音,程令雪如遭雷劈,凉意似百蚁从脚底板爬上。

怪老头怎会是禽兽公子!?

她只怔了一息,当即回过神。

还等什么,跑啊!

.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

程令雪再次回到满是镜子的密室,时光倒转回到昨夜。

角落里,燃着令她无力的熏香。身后还是那白衣公子,身上药香仍旧冷澈微苦,他在耐心地替她穿裙子,并在她腕上扣上个崭新的金手镯。

但这次他未给她系上锁链。

分明距离昨夜此刻才过一日,她却觉得这辈子走到头了。

妥帖替她理完裙摆,姬月恒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她:“可惜了镯子,好在我命人多打了几个,你若喜欢,下次我让他们打得细些,免得拆时伤手。”

提到镯子,程令雪便恼然,她今日好不容易逃出,没想到竟被公子守株待兔,她轻功再好,也敌不过十几名高门培养的高手,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连打都没打便老实回来了。

上了马车后,公子只字不提她逃跑的事,温和如常,真当她是他池中调皮但翻不出太大水花的锦鲤。

自习武之日起,程令雪从未被人如此困住,她眸光冷下:“女扮男装是我骗了你,我原本也只是你的护卫,无意招惹你。九公子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强留我?”

姬月恒长指游移在她眼梢,昨夜,她软在他身下,用这双眸子依赖地看着他,委屈巴巴地低吟着疼。

也是这双眸子,泪眼氤氲看着他,死死绞缠,将他扣留在春深处,灭顶似的快意至今犹存骨缝。

分明有过彻夜缠绵,可如今她回避的目光却冷静无比。

“强留么……”姬月恒淡声品咂着这两个字,没奈何地轻笑,“我原本确有几分相信你是怕我追究。可你胆大包天,哪有半分害怕被责备的惶恐……

“你根本,就不想留。”

他捧住她的脸,温静中总有些漫不经心的冷淡,柔声的话语亦露出无情底色:“外头的风也是无意的,还不是把好端端的树叶吹下枝头?

“小骗子,已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想抽身便能抽身的。我想要你,即便你不愿,我自有办法让你甘愿。”

他以万分温存的姿态撂下威胁,程令雪却感受不到情意。

秀气眉漫上锐寒,似一枚尖利竹叶,末梢有着细微杀意,可她的底气来自这身武功,怕他也像待白霜那般废去她武功,低着头不让他察觉。

姬月恒温柔地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拇指抚弄唇角,他倾身,唇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气息交融。

她偏头,远离他的暧昧:“你要让亭松下毒,还是想用别人拿捏我?”

姬月恒认真地回应:“用毒伤身,我不会这样对你。不过,我倒好奇,谁能有幸成为我们令雪的软肋。是你那擅易容的表姐,还是杜彦宁?”

他说起师姐,程令雪倏然警惕。

姬月恒眉间露出无奈:“我若是这样做了,你岂不是会对他更内疚?我想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

“想看一看我留下你的借口吗?”

程令雪不大懂他在说什么。

为何是看而不是听?

姬月恒长指从她嘴角离开,下行至衣襟处,迳直往里探,程令雪忙抬手要止住他,带得手上镯子铃铛相撞,叮铃作响:“你……你不能再这样。”

姬月恒全然不顾她话中冷意,手径直没入衣料之下,他肌肤微凉的触感覆在心上,让程令雪一抖。

“啊……手拿出去,放开我!”

姬月恒不语,手掌没入衣料,拂过她肌肤,往外一扩,她上衫被推至臂弯,右半边肩头暴露在外。

白的雪,红的衣,如此鲜明。

他怎么可以这样?!

程令雪挣扎扭动着要拉上衣襟,公子却用腿把她两边手臂夹住,双手往两边大大一拉,“刺啦——”

凉意伴随着裸'露的羞耻感觉,她耸起肩头,双手抱臂遮住身前。

他温柔拿开她的手。

和昨夜恣意纵欢时不同,姬月恒这会神色宁和,颇像在读圣贤书:“别怕,只是想让你看个东西。”

他把住她裸'露的肩头,将她转向镜子,指端点在她心口处。

“小骗子,看看这是什么。”

程令雪抬头,看清镜中的她,如在冬日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

蛊不是解开了么。

她心口蛊印怎么又回来了?!

程令雪不敢置信地看向姬月恒,他身上衣袍齐整,看不出。

一咬牙,使劲把他外袍扒下。

她眨了眨眼,更是惊愕。

他身上不是没蛊印么?怎如今在与她一样的位置多了个?

很浅,但真切地存在。

程令雪看着蛊印,逐渐失神,莫大的挫败占据心头。有想到什么,她眼底蕴了杀意:“你给我下了别的蛊?”

姬月恒没奈何地笑笑。

他温柔囚着蛊印之下的盈软,指腹轻划激得她耸起肩。

“这蛊,就没解开过。”

程令雪被捏得一喘,却根本没有心思管,她回头愕然地看着姬月恒。

是方子查不出来?

姬月恒一手捧住她沉甸甸的心:“并非方子不对。是你啊,小骗子。你胆子虽肥,却也老实,让你博取我信任便只博取信任,连我身上最大的秘密,你都不知道,亦很有分寸地不打听。”

程令雪不解。

公子身上最大的秘密……

不是那珠子?

姬月恒揉握着那颗心,低头呵了口气,白缎上绣着的花枝因暖风俏立,程令雪看得脸热,咬牙忍着。

“有话说话……”